('他就坐在棺材上,一腿曲起踩着棺材,胳膊曲肘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垂下,俯首望着她。隔着面具与水,她瞧不清他的神情,也感受不到他眼中的情绪。只是与之前看见他时不同,此时他的头发松散开,从那全头面具底下漏出来。是如月晖一般的银白。最后一点漆黑的“雨”彻底褪去。大概又一场循环要开始了。她移开眼神,再不看向那处,指尖融进了彩色画卷中。伏雁柏随在她身后。待她彻底离开画境,他也伸手探入了那彩色画卷中。只是还没进去,就有何物将他往下拽去。他被拽得坠了下,垂眸一看,竟是道血线融进了系在他足踝上的那枚小符里。伏雁柏微蹙起眉,顺着血线往上看去。血线的另一端,握在那戴着面具的道士手里。不知何时,他竟用刀在手上割出了一条口子。伤口有血溢出,凝成一道鲜红的线,没入水中,紧紧扯住了他。两人目光相对,青面道士抬手,在他的注视下,扯了两下手里的血线。伏雁柏被往后拽去,离那画卷更远。而那画卷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变淡。他稍拧起眉。这死物!**脱离画卷的瞬间,池白榆又感觉到一阵失重。眼前陡然亮了许多,她眯了下眼。再睁开时,才发现自己竟置身半空,且正在往下掉。!!不带绳的蹦极这谁敢玩?!沈见越恰好就在下面,仰头看着她。她不指望他会接她,下意识抬手护住脑袋,团起身子,以减轻伤害。但想象中的剧痛并未袭来。有什么东西托住了她的背和膝弯,使她没摔在地上。她往下一坠,又微微往上一颠,随后稳稳停在半空。借着手臂错开的缝隙,她恍惚瞥见了沈见越的眼睛。哪怕沉着些不自在,他也仍旧看着她,没移开视线。意识迟缓回笼,池白榆反应过来是他接住了她。她放下手,大松一气。“好徒弟。”她呼出憋闷许久的吐息,捋开脸上湿漉漉的头发,眨了两下眼睛,“为师可差点儿死在你手上了。”沈见越一怔,却是将手臂收得更紧,稳稳抱着她。他闷声道:“仙师休要胡言。”第029章 第 29 章“怎么能算胡言?”池白榆说, “你养的那怪物险些掐断我的喉咙。”沈见越一怔,慌急看向她的脖颈。“没受伤。”池白榆道。沈见越的神情这才缓和些许。“弟子所说胡言,并非是在指摘仙师。而是……‘死’字到底不算吉利, 还是不常挂在嘴边为好。”认真解释完这句,他才又道, “它与我的关系也不像仙师想的那般亲近,弟子想过入画去找仙师,但画境被它施了结界,破解不开——让仙师遭难, 还请责罚弟子。”“责罚就算了, 把我拽进画里的也不是你。”想起这茬, 池白榆从他怀里跳下来,稳稳落地后, 她看向半空, “伏大人呢?他应该就在我后面,怎的还不出来。”沈见越沉默片刻, 再开口时语气格外平静:“从画中出来后,不一定会落在同一处。他兴许是掉在了宅中其他地方。”“这样么?”池白榆也不怎么关心伏雁柏的去处,随口一问就抛之脑后了。碰不着他也好,省得她有暴露的风险。“仙师。”“怎的?”沈见越一言不发地望着她。同沈衔玉一样, 他的瞳色也偏浅,是琥珀般的透亮棕色。唯有在快化狐时,那浅棕中才会泛出淡淡金芒。但和他的兄长又有不同, 他的眼睛仿若一潭暗处的死水,透出常年不见光的阴沉, 好像总不高兴似的。与这样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眸对上,对视的时间久了, 便会生出种置身夏天阴凉地的错觉。明明周身还有暖烘烘的太阳,可浑身就是泛着阴嗖嗖的冷气。被他盯了一阵,池白榆只觉一股森寒顺着脊背窜上。她大致回忆了遍在第二层画境里的事,确定没说过什么露馅儿的话,才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光是盯着我,我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啊。”“嗯。”沈见越垂下眼帘,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渐得松缓。还好。仙师的眼中似乎没有对他的排斥或厌恶。他还以为……池白榆:“……”所以他就是想说一声“嗯”吗?算了。她扯了下袖子。湿冷冷的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我先走了,得快些换衣裳。”看见他衣服上也沾了水,她道,“你最好也洗一洗,这身衣裳要是不重要,干脆扔了算了。”她简直不敢回忆这些水的由来。幸好这次没带多少魔术道具,不然全毁了。见她转身要走,沈见越忙唤:“仙师。”“还有什么事?”“您要走?”“那我也没法跑啊。”她的鞋子全湿了,沉甸甸的,跑不动不说,还怕摔着。“……弟子并非此意。”沈见越道,“仙师身上的水,可用术法弄净,无需多跑一趟。”池白榆摇头:“不行,用术法到底不放心。”“那……弟子现下就为仙师备水。宅中亦有汤泉,可供仙师使用。”“在哪儿?”池白榆问。要不是有他在这儿,她恨不得现在就把外袍扯下来丢了。一想到那些森白的尸首,她就觉得反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