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周围呢?”“更有些。”“额头?”“最严重。”裴月乌难得沉默一瞬,半晌挤出一句:“所幸方才离火没太近。”不然她得就着一张脸乱刨。神情严肃地替她疗完冻伤,他问:“整张脸没一处落下的——还有哪儿不舒服?”“有,嘴巴好像也裂了。”池白榆一手撑在他的大腿上,凑近了些,“就是没镜子,看不着,但一说话就疼。”嘴?裴月乌视线一移,落在她的唇上。心头漫上一点迟来的不自在,他直觉不该随便乱碰,但瞥见她唇上的一两条裂纹后,他还是站起身道:“等一下,我去洗手。”趁他去洗手的空当,池白榆又鬼鬼祟祟地摸到了沧犽的身旁,趁着天黑补了一刀。但还是没扎着血。看来每回的冷却时间还不短。她刚收回匕首,身后就传来裴月乌的问询:“你做什么?”“我看他好像很冷,都在打哆嗦。”池白榆随口忽悠道,“就想给他盖点儿什么东西。”也不算撒谎吧。往心口上盖把刀子不也是盖吗?裴月乌心下微动,嘴上却道:“管他做什么,冻死了算他倒霉,冻不死算命大。”池白榆走回他铺的绒毯旁边,坐下。裴月乌坐在她身旁,一手托着她的面颊,另一手按在她嘴唇开裂的位置。刚一揉,池白榆便轻嘶一气。她的嘴是真裂了,碰着也疼。裴月乌停下,问她:“疼?”“没事,就是突然挨着,没做好准备。”她说话时,唇不免擦过他的指腹,还有呵出的温热吐息,时轻时重地落在他的掌心。裴月乌微拢了下手,视线一时不知该往哪儿放。明明同他一样是一双眼睛一张嘴,却好像又大有不同。他移开目光,凭着记忆快速处理好伤口,便要收手:“好了。”“等下。”池白榆按住他的手,“还没疗完,嘴角也疼。”裴月乌只得又看向她。他压下那些陌生的情绪,专心望向她的唇角,指腹下散出淡淡的赤色妖气。也是此时,他才看见那妖气是如何疗伤的。如一小团云雾般覆上她的唇,亲密地贴合着,就像是——心头倏然划过一个念头,他一惊,手下力道重了两分的同时,心也跟着猛猛往外一撞,似要跳出来。唇角一阵刺痛,池白榆“嘶”了声,正要问他什么情况,就听见角落里的沧犽动了下。醒了?她一下就把裴月乌推倒在地,确保他的身影被暗色遮掩住了,才望向那方。角落里,沧犽动了动身,抬手抚住心口。他的意识尚还模糊不清,只觉得心口处似被什么给扎过,疼得格外难受。好半晌,他才勉强抬眸。率先感觉到的,便是冷。浑身像是浸在寒彻的冰水里,冷得僵硬难动。可又热得厉害。头烫到意识昏沉,吐息也一阵烫过一阵。睡得也不舒坦。好像睡在乱石子上,硌得骨头都在疼。他缓慢移动起视线,在夜色中捕捉到一点朦胧的轮廓——这情况在以往很少出现。他的视力极好,哪怕在深夜也能视物。不过现在伤得太重,连视力也一并受了影响。辨出那人是池白榆,他扯开干哑的喉咙,想问她眼下情况如何。却只能挤出模糊不成形的音节。又闭眼平复一阵,他才重喘着气问:“现下……在何处?”“雪下得太大了,找了个地方暂时歇会儿。”池白榆面不改色道,“你先睡着,我生个火。”沧犽含糊不清地“嗯”了声,又觉浑身冷一阵热一阵,又觉那火苗子飘飘忽忽的,离他似乎极远。片刻后,他终是承受不住,又昏了过去。池白榆耐心等着,确定他那边没动静了,才又往地上一趴,靠近裴月乌。“他睡着了。”她压着声儿说。裴月乌总觉得眼下的境况有些奇怪:“疗个伤罢了,为何不叫他看见。”池白榆默了瞬。好像也是。但刚才推开他完全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本能。她只当没听见,又说:“方才说两句话,嘴上似乎又裂开了。”裴月乌:“先前便让你——算了,在何处,我看看。”她背对着火堆,将光线遮去大半。他离近了瞧伤口,但她恰好也在往前凑,概是没审准距离,他一下撞着了她的鼻尖,嘴唇也似乎擦着了什么。转瞬即逝的触碰,两人同时一顿。霎时间,他恍惚听见耳鸣,还有快要冲出来的心跳。他僵在那儿,好半晌没半点儿动作。现在他感觉急需疗伤的成了他,概是心跳得太快,一股热意从心底烧起,一下就冲至发顶。见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梗了下喉咙,神情僵硬地疗完最后一点冻伤,甚而还语气如常地问了句:“好了吗?”等她点了头,他“嗯”了声,又道:“那便休息。”话落,他躺了回去,背朝着她,眼睛却没能闭上,直直盯着黑糊糊的石壁。他以为躺下就会好些,不想心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身上也烫得快要烧起来,连眼皮子都跟过了火似的,热得他闭不上。许是受他影响,一旁火堆的火势也一下大了不少。原本仅一小堆,转瞬间就冲至石洞顶端,将整个山洞都映得格外明亮,池白榆:“……”这是什么,烧篝火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