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断绝,在京中的每一日,他都很煎熬。听闻肃城附近的百姓,源源不断地投奔慎郡王,他心中渐渐生出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他需要效忠的不是某个昏庸的帝王,而是这片土地与土地上的百姓。若他能前往慎郡王麾下,做一个能臣,创造一片清廉公正的国土,让大启的百姓迁移过去,远比困在京中无能为力强很多。他甚至觉得,慎郡王当初之所以那么干脆地远走北疆,除了被嘉佑帝逼迫,恐怕也正是因为对京中的一切失望透顶。父亲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帮他下定了决心,让他不顾一切全力奔赴慎郡王的领地。直到来到了慎郡王治下,他才头一次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太平盛世。年轻的慎郡王,仅仅用了两年多时间,就叫贫寒的北疆变得如此富庶,百姓们身上有肉,眼中有光,说起郡王都是尊崇爱戴。古时候缔造盛世的明君也莫过于此。他被慎郡王彻底折服,只觉得能效忠于这样的主公,实在是毕生幸事。他向来不屑于走后门,是以,当发现慎郡王治下的吏员招聘考试距离报名还有两天截止,他便毫不犹豫地去报了名。他想带着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走到慎郡王面前。可今日在殿上的遭遇,却让他很失落。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宠辱不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面对自己一心仰慕的明主如此冷落,他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忐忑。郡王是觉得其余人的才学太惊艳,而他只会考试太普通吗?还是郡王认为他在孝期参加招考,品行不端?各种念头搅得他脑中乱哄哄的。他不自觉地便越走越快。都要离开郡王府大门了,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太监的呼喊声。“岑魁首!”“岑魁首!”岑樘终于醒过神来,回头一看,是郡王府的太监,正气喘吁吁地朝他跑来。那太监喘了口气,笑着埋怨道;“岑魁首,您这也走得太快了些!咱家一转头您就不见了,找了好久!赶紧的,跟咱家走,郡王等着见您呢!”岑樘心中一喜,眸子颤动:“郡王要单独召见我?”“是啊,早就吩咐了,您这走得太快,咱家都没来得及说。”岑樘沉到谷底的心又飘上了水面,努力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跟随太监的引导来到了郡王府的紫气东来堂,看陈设此处正是郡王平日里接见下官的场所。进入大堂,岑樘依礼要跪拜,还没跪下去,便听到一个清润低沉的声音道:“不必跪拜,私下里只行揖礼即可。”岑樘微愣,郡王如今,是一国之主啊,三拜九叩那也是应该的,竟还如此随和。他依言揖礼。“免礼,坐。”岑樘在下首的椅子上虚坐下来,静等吩咐。李洵见他有些拘谨,态度便越发亲和了些:“没想到还会在肃城见到岑御史,何时来的?”岑樘忙道如今已经不是御史,请郡王直呼其名,又如实说,他是十余天前到的。“家里人也跟着来了?”确认是岑樘后,李洵便派人去看过了。如今他们一家人住在安置所的茅草屋里。“正是。”李洵又问:“本王看你的报名表上所写,父已故,只余一母……”原本李洵是想关心一下下属的家人,毕竟据林德康所说,岑家老夫人年纪应该已经不小了,住在安置难民的茅草屋里,又历经长途奔波,似乎病倒了。岑樘闻言却直接跪倒在地,神情羞愧又紧张:“郡王恕罪,臣……臣的确是热孝前来参考,但此为先父遗愿,是先父用性命换来的机会,臣不忍浪费……天下狼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臣真的很想追随郡王做些实事,不想让先父死得毫无价值……”李洵微微拧眉:“令尊用性命换来的机会,这是怎么回事?”岑樘如实将当初嘉佑帝下令让叛逃边军连坐的命令后,病重的父亲割腕自尽,只为换取他们一家人离开京城一事说了一遍。说完,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双手呈上:“这是先父遗言,让臣将来交与郡王的。”内侍将信呈上来,李洵启开印泥浏览起来。信上的字迹虚软无力,甚至有些凌乱,明显是重病之人所写。这位岑老爷子,在信中说他儿子仰慕慎郡王已久,虽然儿子从未宣之于口,他却深知儿子很想投奔慎郡王。他沉疴已久,活不了多少时日,担心以后要来慎郡王治下越发艰难,是以提前结束本就不多的性命给儿子制造平安带全家出京的机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