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让进的正院，冬日里灰蒙蒙，屋内门窗紧闭，彻底隔绝外面微弱的光，屋内未点灯，裴让几乎看不清脚下。裴让不悦：ldquo其他下人呢，恭人病着，屋内没个地暖也没个炭盆？养你们何用。rdquo翠翠从外面回来听得这话，立刻跪下：ldquo大人恕罪，大人恕罪。rdquo屋里这般大的动静，叶氏睡的再沉也醒了，她忍不住咳嗽，拉回裴让的注意力。管家在屋内点上灯，昏黄的灯火驱散黑暗，也映出叶氏憔悴的面庞。裴让本来还端着，见状迅速在床沿坐下，他把着叶氏的手：ldquo怎么这么凉？rdquo叶氏别过脸，不愿理会他。裴让不悦：ldquo叶氏。rdquo这是十分生疏偏正式的叫法。裴让在表露不满。然而叶氏不为所动，完全无视裴让。裴让气笑了，他起身俯视床上虚弱的叶氏：ldquo你还能跟我闹脾气，想来身体康健得很。rdquo裴让大步离去，管家左右看看，跟上裴让。屋内传来低低的抽泣声，翠翠将门关好，跪在床沿，叶氏艰难的撑着身体半坐起来，擦掉翠翠脸上的泪：ldquo我都没哭，你哭什么？rdquoldquo姑娘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rdquo翠翠眼泪掉个不停，抽抽噎噎：ldquo我们可以告诉姑爷helliphelliprdquoldquo又有什么用呢。rdquo叶氏垂下眼，面上无悲无喜。半晌她想起什么，对翠翠道：ldquo炽儿那边，你哄着些，必要时候把人送去程家也好。老爷若是问起来，你尽管推我身上就是。rdquo翠翠哭着直点头，她扶着叶氏小心躺下，又忍不住道：ldquo姑娘，奴婢给你置两个炭盆好不好。rdquo叶氏：ldquo不行，不能如此。rdquoldquo姑娘！rdquo翠翠急了：ldquo您想想小公子啊。rdquoldquo我想着的。rdquo叶氏轻声道：ldquo我念的都是他，念着hellip念helliprdquo声音愈来愈弱，直至无声。裴让离开正院后就悔了，可话出口如水泼地，焉有收回之理。他默了默，随后吩咐管家再去请大夫，他要知道叶氏的身体状况。ldquo郁结于心，元气耗损？rdquo裴让面沉如水。大夫叹道：ldquo恭人脉象微弱，面白无色，委实不大好。rdquo裴让沉默，他阖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冷静：ldquo可否调理？rdquoldquo这helliphelliprdquo大夫迟疑道：ldquo病在体尚可医。疾在心难入手。rdquo大夫摇摇头：ldquo大人还是另请高明罢。rdquo最后裴让令大夫给叶氏开了一张调理身子的方子，才让管家送大夫出府。夜色深了，寒意愈重。裴让举着一盏灯立在叶氏床沿，她似乎睡得不安稳，黑发贴面，连睡梦中眉头也是微微蹙着。裴让犹豫着伸出手，停在空中许久，最后才落在落在叶氏泛凉的面庞，ldquo你在想什么？rdquo次日裴让命人去打听岳父母的消息。如今尘埃落定，新帝掌权，想来是不计较过去的事。裴让想着将岳父母接回京，如此他的妻子或许能开怀些。这几日朝堂上吵闹个没完，程叙言被人轮番攻击。裴让看着眼前一幕幕，总觉得哪里不对，太反常了。而当新帝透露出要任命浙地戚家家主为太仆寺少卿时，喧嚣多日的朝堂直接炸了。ldquo圣上不可！太仆寺少卿乃是正四品官职，岂能由一介商人担任，不合礼数，不合规矩，焉能服众？rdquo这还算客气的。有人直接大骂程叙言：ldquo官商勾结祸乱朝纲，你这乱臣贼子，其罪当诛！rdquo程叙言还未反驳，另一官员又道：ldquo圣上，程仲惟曾任钦差巡查嘉州府，与当地富绅来往过甚，臣要参程仲惟收受贿赂，卖官鬻爵。rdquoldquo圣上，国不可无法，人不可无礼，姓戚的一介平民，任四品官职不合法。以商压仕，更不合礼。如此无法无礼之事，恳请圣上收回成命。rdquo众官员齐齐跪地：ldquo恳请圣上收回成命！rdquo新帝看着大殿上跪了一地的官员，气个倒仰，他沉声道：ldquo朕意已决，不可更改。退朝！rdquo天子携怒而去，众人寻不得天子，转而将矛头对准程叙言，ldquo你这卑鄙小人，本官今日要替百姓除了你！rdquo说时迟那时快，厚重的巴掌携风势向程叙言面门袭来。程叙言反手一巴掌挥开，他冷笑：ldquo动手可非君子为。周大人，您失态了。rdquoldquo呸，对付你这小人，何需仪态。rdquo顿时七八个文官朝程叙言而来，谢阁老等人作壁上观。裴让垂眸静立。下一刻，七八个文官躺了一地，哎哟哎哟的叫唤。裴让掀了掀眼皮，心里道了句ldquo活该rdquo。程叙言理理衣摆，莞尔道：ldquo诸位大人，承让。rdquo他施施然离去，气的周大人捶地怒骂。傍晚散值后，程偃看向儿子：ldquo你如今是捅马蜂窝了。rdquo程叙言：ldquo非常时行非常事。rdquo程叙言并不后悔提议天子减少今岁税收之事，时间倒流，他依然如此。程偃仔细观察儿子神情，忽然有所感，低声道：ldquo可是秋收那时，你便有此念？rdquo父子俩在昏暗的马车内对望，程叙言捻了一块百合糕，慢慢嚼着。程偃抬手拍了拍额头，啼笑皆非，ldquo你呀你，连爹都不透露分毫。rdquo程叙言笑笑：ldquo我想着爹智谋过人，定能察觉。rdquo程偃瞪他一眼，随后又笑了，程叙言吃完手中糕点，道：ldquo只此一回。rdquo当时秋收上不来，程叙言就在琢磨此事。若是冬日里没有北方灾情和戎人猛侵，程叙言便不会提及此事。程叙言跟戚姓商人接触过，对方走的是儒商的路子，秉性不错。当然这次任太仆寺少卿的戚姓商人不是嘉州府的戚商，嘉州府的戚姓商人属于戚家旁支，没有那个财力。早在十一月中旬，北方灾情传来，程叙言私下面见天子，便隐晦的提了提这个想法，试探天子态度。见天子不反感，程叙言才顺势说下去。是夜程叙言派人给嘉州府的戚姓商人传信，对方也是个反应快的，迅速联系戚家本家家主，准备大量金银即刻赶往上京。没想到戚家主赶来，正好碰上边关告急，天子召见戚家家主，与人谈论一番，见其虽为商人但谈吐不俗，戚家家主言语间对百姓有怜悯之心，更行怜悯之事。天子心中满意七分，随后听得戚家家主奉上大半家财，天子心中的满意便成十分。有了这笔钱，边关粮草与兵武问题完全能解，北方灾情亦是不惧，加上海运利润，国库犹有充余。而戚家主行商有方，处于太仆寺少卿的位置，以后赚得大笔银钱，多半也是贡向天子，犹如聚宝盆般钱财源源不断。而太仆寺少卿头上还有太仆寺卿压着，不怕太仆寺少卿乱来。戚家得名，天子得利，正是两全其美。只是这事到底不体面，这才由程叙言出面提出，换句话说，程叙言在为天子担骂名。天子本就属意程叙言，如今心中喜爱更甚。谁不喜欢解决问题的人。天子任命戚家主为太仆寺少卿的圣旨下达，戚家主上任后，迅速搜集粮草，御寒的衣物以及药材送往北地，其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