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洗手间出来后,立马从包里翻找出剧本,“第235页。”然后开始速记台词。周椋也翻出电子剧本,一行行地看下去。这场戏台词并不多,都是两位主角间情绪的较量。那边的周椋,从配饰收纳盒里,拿出了个无镜片的金丝边眼睛,并换上了身休闲的白衬衣,领口故意留两颗扣未系。瞬间浮上斯文败类的禁欲气质。许灼险些挪不开眼,他强迫自己看回剧本,没关系,等会演戏的时候,他得闭上眼,看不见看不见。没过两秒,他的眼睛又控制不住往那边瞥。周椋也看了过来,眼底逐渐燃起疏离之感,偶尔躲闪,逐渐进入「社会恐惧症」的人设。这和周椋往日里的淡漠完全不一样,现实的他内心强大到拒人于千里,如今进入角色的他是骨子里的伤害带来的厌世。许灼很是欣赏周椋这快速入戏的状态。周椋说:“眼神闪躲是和刘振东取经的。”许灼想来也是,刘振东有些轻微社恐,也是常常这样望着空气和人说话。“你穿衣服的话,我会出戏。”周椋扫了眼他身上的睡衣。许灼心想,不过是试戏,需要那么精准么。就听到周椋继续道:“不用脱太多,脱个上衣就行。”就凭他这嫌弃怕辣眼睛的语气,许灼哼笑一声,不光把衣服脱了,裤子也脱了,“呵,做戏要做全套。”原剧本这里盲人该是□□,只在关键部位放置一块手帕。许灼没□□,在胯部搁了条白色的毛巾,一屁股坐到板凳上。一副你随便来的样子。心里实则安慰自己,游泳泡温泉的时候也就穿这么点,没事没事。周椋垂眸,眼角微挑,再抬眸时恢复正常。“你最近少健身些,身上的肌肉要流掉。”许灼低头看了眼腹部,叹了口气,剧本里盲人是精瘦的形象。再见了我的肌肉弟弟们,后会有期。周椋拉开衣柜门,“说个你喜欢的颜色。”许灼随口念了个:“黑色吧。”周椋便从衣架里抽出了三根款式类似的黑色领带,朝许灼走近。剧本里,画家提出三倍薪酬的诱惑,急于给父亲治腿伤的盲人便答应做裸模的要求。画家抽走了盲人为了遮挡视神经萎缩而成为灰瞳的墨镜。以最赤诚的方式相待。周椋却一把拽过许灼,用领带围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的额头抵着自己的腹部,在其脑勺后面打了个结。许灼陷入一片黑暗,但其他感官相应清晰数倍。他感到手被周椋牵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被周椋拉到椅背后。接着,他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丝质的布品——领带缠绕,紧栓在椅柱上。周椋如法炮制给他栓另一只手。许灼嘴唇翕动,“这好像不是剧本里的情节设置……”“我喜欢你。”周椋忽然在他耳边低声道出这四个字。许灼猛然噤声,心跳如鼓。视线的阻挡令这句话那样的不真实,又令听力过于清晰。周椋继续说:“我已经开始喜欢你,想把你永远留在我这里,何止是绑住你。”许灼这才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原来,周椋在说画家的心境,是在辅助他入戏。画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盲人的呢。他们一直是普通的雇主与受雇人的关系。在这一个月的相处中,多数时候是盲人在说话,问这样坐着行不行?腿酸了可以换个姿势吗?抱歉,我可以去趟洗手间吗?画家鲜少主动去沟通,却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盲人的眼睛看不见,但画家的眼里只有盲人。半月后的有一天,盲人带来了一只麻雀,说是自己在家门口的草丛捡的,那天,画室内充斥着叽叽喳喳的声音,闹个不停。后一天,他又带来了一串被鸟咬食过的葡萄,和画家吐槽自家门前的喜鹊来偷吃,没剩几颗了,一起分食了吧。他带了许许多多平价的小玩意儿,有巷口的桂花糕,有捏成葫芦娃的小糖人,还有买一板酸奶送的俩塑料杯,说一个人用不上这么多,要分给他一个。然后忽地有一天,画家忽然意识到,他带这些不起眼的东西,是为了给他看,是在主动分享外面的世界。多么可笑,自身残疾,却还在关心别人,却又如此让他挂心。就这样,许灼的双手也失去自由。却无法反驳,脑海中此时自己身体呈现的艺术效果,比原本呆坐在板凳上要更具禁忌的美感。“开始吧。”他说。周椋拿起平板充当画板,半靠在桌沿,时不时抬眸在许灼皮肤的肌理上停留。按照剧情,此时盲人的手机会响起语音播报:“尾号4335的电话号码给您发送了一条语音:今晚要不要见一面?在我楼下的咖啡馆。”是秀气的女音。画家的目光一凝,语气有些硬:“女友?”盲人摇头,唇角微弯:“是盲人学校老师介绍的女孩子,和我先天性的毛病不一样,她是后天看不见的,还在接触中。我爸说,成家立业是大事,难走的路有人一起就不会那么孤单了。”画家手里的画笔刷头因过于用力而劈了叉,“你喜欢她?”盲人拧起眉心,想了想,最后欧颇为失落的样子,“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画家放下画板和笔,朝盲人走去,用力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面向着自己:“那,我教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