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萦绕着她。萍水相逢,不问姓名,以防尴尬。但墙就在这儿杵着,施晚意微微抿了抿唇,率先道:“郎君是借居在寺里的书生吗?”她问完也不等人回答,便指了指身后,极笃定地说:“我是在这家做客的远房亲戚,过几日便要走了,方才有些不合规矩的举动,还望郎君不要声张。”姜屿抬眸看一眼高墙,似乎并不怀疑,含笑道:“好,在下今日什么都没看见。”施晚意又多瞟了一眼他的俊颜,然后左右迟疑。姐夫来了,施春浓能不能抽开身还未可知,而且万一母亲和大嫂让她见姐夫……姜屿见她神色,善解人意地问:“可要在下帮忙?”施晚意正眼看向他。姜屿得了她注视,笑容越加惹眼,温声请她稍等,随后离开一会儿,回来时单手提着一架木梯。原来是这么帮……施晚意看着他将梯子支在墙上,嘴角扯了扯,不甚诚心地赞了一句:“郎君力气颇大。”姜屿状似随意地笑答:“常劳碌的人,力气是要大些。”施晚意没多想,看向梯子。姜屿退后几步,又转身背对,一副君子做派。施晚意踏上梯子,迅速攀上墙头。她坐在墙头,伸腿想去蹬槐树干,好借力下去,但是脚背绷直了,再三探,也够不着。施晚意回头看了一眼挺拔的背影,都是雪,拍一次和两次也没什么区别,干脆眼一闭,倒了下去。“嘭。”姜屿没有回头,垂眸遮住眼里的笑意,无声自语:“陆家、施家……”第9章施晚意跳下来的动静大,自然逃不过巡守护卫的耳目。护卫们迅速赶至,看到人,皆是一惊,“二……”施晚意在他们喊出来之前,从容地飘过,像是什么都没干过,单纯来游个园子。护卫们看着不远处墙头墙下的雪印,对视无言,不知道如何禀报。不过他们的纠结没派上用场,因为施晚意刚出了花园就被逮到了,直接送到了正堂。施春浓一见她进来,便惊得脱口而出:“你也暴露了?”施晚意:“……”这不是不打自招,告诉大家罪魁祸首是谁吗?屋里就施老夫人、齐筝和施春浓夫妻,施老夫人看见施晚意还没马上反应过来,倒是齐筝,稀奇地打量着姐妹俩,问施晚意:“二娘,你不是在屋里吗?”施老夫人一听,也警醒起来,瞪着她质问:“我不是将你锁在屋中了吗?偷跑出来的?”又有施春浓先前的话,施老夫人马上又将矛头指向施春浓:“是不是你带坏你妹妹?!”犯事儿被家长知道,施春浓心虚又不大服气的情绪全都展现在脸上。施晚意想要岔过此事,一本正经地向母亲长嫂行礼后,转身又面向姐夫方既清。方既清是从三品的京兆尹,五官端正,文质彬彬,因着是官身,隐隐还透着些气势,就是施晚意印象中的传统文官形象。他也极守礼,一板一眼地与施晚意这个寡居的妻妹见礼后,便坐回椅子上,对两姐妹可能做下的事儿,没有表露丝毫异样。而施晚意这一打岔,又有齐筝提醒,施老夫人也不再说姐妹俩明显不合规矩的行为,只对施春浓催促:“女婿既然来接你,便回去吧。”方才她们便在说此事,施春浓惦记着应付好就去找妹妹,态度颇为抗拒。此时态度稍好了些,却也不想回去,找借口道:“母亲,二娘好几年才回来,我们姐妹难得团聚,我想过几日再回去。”施老夫人忽然生气,“你还敢说?你跑到庄子上一个多月,女婿不说,我都不知道你没回府!”施晚意没想到她回娘家一趟,还有这事儿,表情控制着,眼睛却是不住地悄悄瞥向姐姐姐夫。记忆里,施春浓一直不喜欢读书人,但太后做媒时,说她是“驴脾气”,怕她找个武将,受欺负了打不过,才有和方既清的这门婚事。施春浓又不是贤妻良母的好性子,婚后夫妻感情自然不融洽。现在显然也没变好,因为她立即皱眉看向方既清。方既清解释:“我并不知你未将此事告知岳母,君子以诚……”施春浓不爱听他那些个文绉绉的话,直接就表现在脸上。施老夫人看见,斥道:“什么作态?赶紧跟女婿回去!”施春浓不情愿。方既清起身有礼道:“岳母,小婿先前并不知二娘回来了,如今既已知晓,再接春娘回去便有些不近人情,我过几日再来便是。”“还是你通情达理。”施老夫人满脸都是对大女婿不掩饰的喜爱,转头对施春浓就态度逆转,“只一晚,明日必须回去。”方既清事忙,提出告辞,走前对施春浓道:“春娘,我明日下值来接你回府。”施春浓敷衍地咕哝一声就算是回应,又得了施老夫人一瞪眼。方既清走后,施老夫人狠戳了几下大女儿的额头。齐筝打圆场,转而问起:“你们是如何出屋子的?砸了锁吗?”施晚意为嫂子对姐姐的了解忍俊不禁。然后她就听施春浓得意地炫耀:“我本来是要砸的,是二娘说撬开,锁头一点儿没损坏。”施老夫人和齐筝皆惊讶地看向施晚意,“你还会撬锁了?!”施晚意:“……”她真的很想告诉姐姐,做坏事被抓到,要半真半假,有些事大可以不说,能够减少伤亡的。施晚意可不想再将她翻墙的事儿也暴露出来,便不好意思地说:“阿姐怕我闷,说带我去花园里赏雪。”施春浓一瞬迷茫,但很快就肯定地点头,“对!就是这样。”施老夫人和齐筝十分怀疑,但因为话是从自小安静的施晚意口中说出来的,两人就都没再说什么。等打发她们离开,施老夫人才恍惚地念叨:“二娘竟然撬锁……”“是啊……”齐筝附和,只是想想,从当年施晚意为了陆仁执拗的举动便可看出,她并非是真的没有脾性的人。只是可能有些歪罢了……不过,齐筝笑道:“母亲,二娘如今既有玩儿性,想必宋嬷嬷和大郎说的是真的,您大可宽宽心。”宽不宽心的,不耽误施老夫人坚持:“二娘一定得回娘家,凭甚么要为陆仁守节,他也配!”“呸~”另一头,姐妹俩说话,施春浓半点儿不领方既清的情,“他们这些个读书人,阴险狡诈,心眼子全都多的很,肯定没安好心。”施晚意不解她的偏见从何而来。施春浓眼神游移,然后钉嘴铁舌地说:“话说到前头,我不是怕,你瞧我什么时候怕过人。”施晚意微微挑眉,似乎瞧出她的外强中干。施春浓道:“你以前都在闺阁里,不出门不知道外头的事儿,打进都城的头几年,仗打得最激烈,好些个武将大字儿不识一个,只知道莽,陛下身边儿出谋划策的,大多是这些读书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