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昭松开了一只手。情急之下,顾家和一个抬手狠狠朝他的脸扇去。刹那间,李昭眼神一怔,偏了一下头,这一巴掌没扇到脸颊,却打中了他的耳朵。啪!声音清脆,掌风像刀。嗡——李昭的耳膜震动了好几秒。这一掌很重,以至于李昭耳边的皮肤瞬间留下红印。顾家和的掌心都火辣辣得疼。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这一刻,李昭顿住了。好像魂魄都出了窍,半分钟后才回过神来。他原本死死抓着顾家和的手也慢慢卸下劲来。顾家和见他松了手,趁机甩开他,翻身下了床。他脚刚碰到地面,却忍不住有些发抖,回头望了一眼李昭。李昭却好像被钉在原地,一动未动。直到两分钟后,才缓缓下了床,砰地坐到了过道里的地板上。他那么高的个子,就那样缩在只能通过一人的过道里,腿蜷曲着,眼神很空。半晌后,李昭突然低声开了口,像是换了一个人:“顾家和,我们到底……为什么变成了这样?”顾家和的眼睑抖动了一下,他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抬眼看着李昭:“李昭,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这点你和我都知道。我们是和平分手,已经没有任何……”他还想往下说,却被李昭的声音打断。“和平分手?”李昭的语气又冷了下来。“我们是和平分手吗?顾家和,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你只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单方面通知我,我们分手了。然后你就彻底消失了,你好意思说我们是和平分手吗?”顾家和尘封多年的记忆被迫揭开,他背靠着墙,用手背捂住了眼睛。“或许在你心里,我们的分手很和平。但在我这里绝不是。绝,不,是。”李昭的声音像钉子,狠狠扎进了顾家和心里。轰隆隆——原本寂静的深夜不知为何有雷电声响起。不过两三分钟后,哗啦啦的雨声传来。顾家和透过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细密的雨丝,心乱如麻。那段记忆是他用白布蒙住许久的怪兽。而此刻,李昭要把这一切揭开,于青天白日下剖给他看仔细。李昭没有停下的迹象。“你知不知道,12年我在冷风里等了你多久?”李昭的声音盖过了雨声。顾家和喉结动了动,然后摇了摇头。“你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吗?2012年1月27号,你他妈还记得吗?!”李昭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问他要一个答案。“你的生日。”顾家和不会忘记这个日期。那天李昭刚好迈进二十二岁。李昭听到他的答案后,眼神一下涣散开来,没有一点方才的锐利可言。“你明明知道。为什么?”李昭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顾家和站在那里,他不明白,为什么多年后李昭要将这些旧事重提。李昭突然垂下头,他竟然笑了一声。“我就是贱骨头。顾家和,我他妈就是贱骨头。我被你抛弃了,还要上赶着找你。还要被你一而再地推开。”顾家和已经不敢再抬头看他,他怕看到李昭的表情。他怕12年的冬天在这里再次重演。只是,他又想起李昭左手中指内侧的那道痕迹,心里一阵暗潮涌动,抬头反问他:“你现在有什么立场说我,你不是都已经……”“我怎么了?!”李昭没忍住拉高了声线,难以抑制的恼怒从喉头溢出。气氛又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顾家和不愿意再给燎原之火扇风。李昭没有站起来,他就那样继续坐在那里。“我恨你,顾家和。我恨你不告而别,我恨你自作主张分手。”没人能分清,此刻的李昭是清醒还是酒醉。顾家和却执意认为他是醉了:“你喝醉了。”“我恨你。”“你喝醉了。”顾家和不停重复。“我恨你。”李昭也一直重复。顾家和忽然觉得此刻的情景如此熟悉。他的人生怎么如此滑稽。这一幕和17岁的他抱着钱丽芸一样。在那个老旧的卧室墙角,钱丽芸也是这样不停地重复,说她有多恨顾建民,说顾建民为什么这么对她。或许,他的人生就是一场黑色幽默般的循环。“你想恨我就恨我吧。”顾家和只想打开门离开这个房间,他连呼吸都费力。窗外的雨又下大了,雨丝连成了片,斜着从高空坠落,像是尖刀一样刺向窗玻璃。声音清脆又残酷。顾家和拿了两件随身的东西,走到房间门边,然后拧开了门把手。咔哒——门锁发出声响。意味着他要离开这里。“顾家和!”李昭在后面用尽力气叫他的名字。顾家和突然应激般地抖了抖,手顿了顿。然后背着身子,哑着嗓子说:“够了!”砰——门被顾家和用力地关上,留下一阵原地旋转的风。顾家和还穿着酒店房间的白色拖鞋,身上是单薄的米色睡衣。酒店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打开了一条缝。暴雨带来的阵风从那道缝隙里卷了进来,钻进了顾家和睡衣的下摆。他没忍住抖了抖身体,把衣服下摆裹紧。最后,他还是坐电梯去了酒店大堂,跟值班的前台要了一间单人房,多花了那三百五十块。所有事情好像都在最开始就注定好了。他注定要多花掉这笔钱。他有些后悔,不如一开始就咬牙定了自己的房间。也不会发生今晚的事。他又后悔,或许一开始就不该答应这趟出差,明明培训线上也可以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