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刻,这样的寒意反而可以麻痹全身的皮肉痛。辛念站着没动。望着窗外。今晚月隐星疏。夜里的天幕像是被人盖上一层厚重的黑布,阴蔽,不透气,连鸟儿都无法冲破展翅翱翔。辛念笼罩在其之下,不见天日。街上因为天晚而变得空荡荡的,辛念死死盯着时易远去的方向。那里无灯,一片漆黑,像是氧气也被人抽走了似的。浓雾笼罩,风霜弥漫,残路茫茫。自己或许再也见不到时易了。辛念绝望地想。她会永远地被困在这里。*周一,赵晓佳照旧在校门口等待辛念。待学校都快要空了,也没瞧见她的身影。她机灵,趁着保安和人聊天的功夫,偷偷窜进校门里,抓住一个学生就问:“同学,请问高三的教室在哪里?”“往里走,最里面那栋楼。”赵晓佳道谢,急忙挨个寻找,也没看见辛念。楼道内冷风贯通,她忽然觉得惴惴不安,像是被人追打前的恐惧一样。她在门口徘徊许久,往时易经常等待的地方跑去。时易也等了许久,见是赵晓佳一人赶来,左眼皮莫名狠狠跳了一下。“她人呢?”“不、不知道啊。”赵晓佳气喘吁吁,“我去教室也没找到她。”她一把擦掉脸上的汗水,“会不会是请假了?”时易沉吟稍许,“应该不会。”“她联系你了吗?”“没有。”“那你……”感觉。时易偏过眸,没有解释。他清楚,哪怕辛念生病不来学校了,也会想法设法让自己知道。有那么多方法,她总是知道去哪里找到自己。“你先回家吧,我去她家找她。”赵晓佳点点头。时易将摩托车停在修理店门口。抬头朝辛念卧室的方向看去。前日和昨日,连续下了两天的雪,窗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窗内漆黑一片,藏匿在冬日里,像是许久无人造访。她房中的窗帘紧紧拉上,没有灯光,红色的帘子像是深红的血迹。他眉心微蹙,没有犹豫,走进楼道。*陈敏刚刚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看着坐下的辛建勇,犹豫了一下,“要不……把辛念叫出来吧。”辛建勇拿起筷子,冷声道:“她要是自己不愿意吃饭,那就让她饿死算了。”“老辛……”陈敏深深叹口气,知道丈夫的气还未消,坐下来,给辛浩洋碗中夹了几块排骨,低头沉默不语许久,然后又说:“辛念她知道错了……”“啪!”辛建勇将筷子摔到碗上,怒道:“你还敢给她求情?要不是你当初犯蠢让她去上什么破高中,能有这么多事!”陈敏不说话,眼中闪过怯懦。“当时就不该生下她!要不然,就干脆扔到路边,由她自生自灭去!”陈敏抹掉眼泪,辛建勇愈发觉得她讨厌,骂道:“没用的东西,哭什么哭?当初你要是第一次就能生出儿子,现在还能有她什么事?”陈敏垂着头拿出纸替儿子擦了擦嘴角,小声道:“吃饭就别说这些了,洋洋还在这儿呢……”“咚咚咚——”“咚咚咚!”辛建勇正要说话,门口响起敲门声,他指着陈敏,”行了,闭嘴,开门去,别让邻居听见,丢不丢人?”陈敏轻轻放下筷子,依言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或者说,是位少年。他眸子黑沉,身高腿长,露出的手腕显出青筋和肌肉。看上去及其不好惹。“你好……有事吗?”陈敏觉得这位少年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怎么了?谁啊?”辛建勇的声音渐渐逼近。看清门口来者,他粗声粗气,“找谁?”时易双目含杀,嘴角勾起有些危险的弧度,冷声道:“就找你。”第34章 救世主辛念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但隔壁邻居的电视声依旧清晰地钻入耳中。她记起小时候, 也总是躲在屋子里,那时候的邻居还是个年轻人,辛念偶尔在楼道里见过她几面, 戴着厚重的眼镜。她们家的总是播放着全英语新闻或是外国电视剧,辛念在房间里无聊, 就搬个小凳子, 靠在墙边偷听电视机的声音。后来邻居家的阳台上摆了面镜子,辛念能透过镜子的折射看见一小部分电视机中的画面。哪怕就是这一小片的动态,也占据着辛念童年里大部分的快乐。她的童年不能与辛浩洋相比, 毫无乐趣可言, 哪怕出了卧室,也只会增加父亲谩骂自己的可能性。于是,透过镜子的电视成了辛念儿时唯一的玩具。她看不懂字幕,更听不懂那门陌生的语言,依然能被那些漂亮的画面吸引。久而久之, 她锻炼出了远远超出同龄人的英文语感, 哪怕是老师问她为何在学习英语上如此有天赋,她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哪怕后来那个姐姐去了遥远的地方读博士, 但对自己的影响依然是深远的。辛念至今都记得她清晨站在阳台上, 大声地背诵单词。她背一个,辛念跟着默默念一个。辛念犹记某个暑假的清早,她照旧在邻居的背诵中醒来。睁开朦胧的双眼时, 阳光从窗帘中挤进来, 她听到的第一个单词是——Saviour.救世主。拯救人于危难。辛念那时候找出一把小刀, 把这个单词刻在桌面上。十几年过去, 那个Saviour的痕迹从未消失, 但她也从未遇到自己的救世主。她没有信仰, 甚至连自救都快要不信。饶是如此,她依旧蜷缩在被子底下,用指头描绘着床单的纹路,一遍又一遍默默重复着——“Saviour,Saviour,Saviour……”像是一种祈求。卧室突然门口传来说话声。然后,门被用力推开。照旧是没有敲门,没有人在乎她的隐私。辛念慌张了一瞬,掀起被子,蹭地坐起来,在看清门口几人的那刻,变得呆傻。时易就站在门口。她的卧室门口。Saviour在她眼前变得真实。若不是身上的淤青已经在一点点变淡,她甚至要以为自己疼痛到出现了幻觉。陈敏扫了一眼穿着睡衣的女儿,扭身对时易道:“哪里漏水了呀?我们这间屋子改造过,已经不用水管了。”时易的目光在辛念的身上没有停留半秒,冷淡地挪开,吊儿郎当地道:“这就奇怪了,楼下修理店的天花板都快被水淹了,你们竟然说跟自己没关系?”陈敏陪着笑脸,见这人虽然年轻,但显然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心想或许是遇到小混混了,心里有些害怕,但是辛建勇却不说话,她只能道:“我们没有推卸责任……就是没想到这个房间还能漏水,淹了楼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