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干什么,”纪渺平静地说,“我只是不想跳舞了。”“我不同意!”“你可以不同意,”纪渺扯了下嘴角,无所谓地说,“脚瘸了不够,干脆腰也断了吧。”“你——”白厘眸色一暗,随之扬起手臂。纪渺下意识闭上眼睛,但等了很久,却没等到巴掌落下。纪渺睁开眼睛,白厘的手臂已经垂下,眼睛通红一片。“渺渺,”白厘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恳求般道,“医生说了你的脚不影响跳舞,就算明年来不及,后年我也可以等。你有那么优秀的身体条件,你的情绪感染和领悟能力都是我见过最好的。渺渺,别浪费了你的才华,你完全可以,不,你一定能超越妈妈,成为这世上最好的舞蹈家。”“妈妈……”纪渺从白厘手中抽走手,轻柔地抚上她眼角淡淡的细纹,一字一顿地说,“可是我只想做我自己。”在楼下传来巨大的声响时,苏芸叫住陈正,冲他摇头。“砸一会儿就消停了。”白厘的怒吼和哭喊不断从楼下传来。陈正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深抠进掌心。他站着没动,脸色沉郁得可怕。“要么一年半载地不回家,一回来就吵,离婚前那段时间天天和先生吵,对着渺渺也是各种看不顺眼。”苏芸叹了口气,“我们家这个小姑娘小时候可爱笑了,又甜又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连话都不愿说。有时她妈妈回来,她就故意躲出去,因为跳舞的事,这些年母女俩的关系闹得越来越僵。”苏芸还说了很多纪渺小时候因为跳舞和家里闹翻的事,外界对纪渺不好的风评,大都是从她夜不归宿开始传起的。陈正静静地听着,目光环顾眼前的卧室。房间里没有任何一样和舞蹈有关的东西,就连舞蹈服,舞蹈鞋她都从没带进过自己的卧室。她的厌恶一直表现得很明显,只是没人在乎罢了。所以她才会做出那些极端又疯狂的举动。因为她想要被看到,被在乎。白厘离开后,纪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任何动静。陈正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换药的东西。他走到书桌前,视线扫过台面。桌上凌乱地丢弃着几张揉成团的卷子,简易书架上的东西倒了一大半。他没说话,坐在旁边沙发上,把纪渺的腿小心翼翼地搁在自己腿上。换过几次药后,陈正换药的手法已经很熟练,今天医生还夸赞,要不是家里照顾得好,伤口没法恢复这么快。只是今天陈正换完药,没放开纪渺的腿,依然抱在怀里。时间久了,纪渺觉察出异样,动了一下腿想收回,却被陈正强势地摁了回去。虽然他避开了伤口,也没弄疼自己,但纪渺下意识对他们现在的样子感到不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就在纪渺忍不住质问时,陈正没头没脑了说了句,“半年时间,够了。”纪渺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话中意思。半年时间够她努力考上想要的大学了。但刚才白厘的那些狠话早已磨光了她本就不多的希望。她苦笑道:“就算我能考上大学,非常好的大学,她也有办法逼我。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无论我怎么反抗都没用。”“你问过我,有没有被逼着做过什么,”陈正没什么表情地说,“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做我不喜欢的事。”“我不明白,你那么优秀,为什么……”“你不优秀吗?”手指轻柔地抚过她受伤的脚踝,陈正冷漠地说,“但再优秀,在他们眼里都是不够的。除此之外,我们也不应该有除了他们期望之外的其他幻想,只能按部就班,遵循他们规划的路线走下去。”“他们给你规划的路线是什么?”陈正轻声说:“不重要了。”“那你现在还在被逼着做不喜欢的事吗?”陈正把纪渺的裤管卷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脚放回原位。他站起身,把揉成团的卷子一张张铺开,再将桌上凌乱的东西一样样收好。纪渺盯着他的动作,心里始终被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占据着。“陈正,”她突然抓住他的手,“你逃离那些桎梏了吗?”因为她感同身受,所以急于知道答案。陈正停下动作,视线半垂,落在两人相触的肌肤上,纤长的羽翼在他眼睑处投下片灰青色阴影。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从手指间散发出来,冲淡了他身上的薄荷味。纪渺突然意识到,现在自己面前的陈正,就是他不为人知的另一半。她心里一惊,想要收回手,却被陈正先一步抓在手里。他用的力道不大,但已足够制约住她。仔细看,纪渺的手腕上有一圈很淡的指印,是白厘生气时在她手腕上抓出来的印记。因为不疼,连纪渺自己都没发现。幽暗晦涩的目光停留在红色指印上,陈正的脸色比说起自己被逼做不喜欢的事时更暗沉。“无所谓,”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全身更是散发着冷意,唯有指腹轻捻在她手腕上的那一点热度,“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作者有话说:第17章 好归宿“先生没跟你说过阿正家里的事啊?”苏芸洗衣服时, 纪渺拄着拐杖倚在洗衣房门口,突然向她打听陈正的事。“没有,”纪渺说, “我只知道他父母都不在了。”过去她对陈正的事毫不在意,他的家庭情况, 他经历过什么,她一概没兴趣知道。但现在……“所以先生才把人接到家里来照顾。”“他没有别的亲人吗?”“他爸妈都不是京城本地人,亲戚远着呢,照顾不着,”苏芸叹了口气, “再说了, 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儿有什么愿意收留的亲戚。”“那他爸妈……”虽然不可能被听见,但苏芸还是往门外张望了眼,压低声音道:“阿正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据说是出了意外。但他妈妈一直坚持他爸爸的死不是意外,所以这些年, 先生也一直在为这件事费心。”“我以为他们很早就认识了?”“是很早就认识, 阿正爸爸和先生是大学同学,两人的关系很好, 和他妈妈也相熟。你和先生吵架时说的也没错, 先生确实对他妈妈有过好感,但那也只是少年人的懵懂,算不上什么感情。”“这么说,他其实是我爸爸挚友的儿子……”以纪渺对她爸爸的了解, 已故挚友的分量远重于初恋。他确实会因此好好照顾他们母子, 并且在他母亲去世后, 继续把他带回家照顾。虽然那张在游乐园里拍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看上去更像是一家三口。但她相信,在父母婚姻存续期间,她爸爸不会做出任何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