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颊的肌肉在抽搐, 神情逐渐扭曲了起来,双眉犹如被沉重的巨山压下,眉头几近纠缠在一起, 眉弓下徒留着一片无法挥散的阴翳。伊达航苍白的唇瓣抖了抖。他深吸了一口气, 强迫自己做出最理智的决断:“你们两个在这守着, 把现场保护好。我的耳麦损坏了, 有事直接和秋山联系。我现在去查看菊川的情况。”“是!”……追击的过程并不顺利。负责开车的司机也是个新人, 入职NBC小队不足一年,车技方面称不上顶尖。尽管车子在最近的路口调了头,在略有密集的车道上穿梭灵活,但前面那台面包车胜在亮着警灯,不明所以的居民车不敢阻挠“警察出警”,只得纷纷避让……以至于那台车子行进流畅,却造成后方的交通瘫痪,一台台轿车车头顶着车尾,整条马路都被搅弄得鸡飞狗跳。今泉昇抱着双臂,面色凝重地望着窗外。他们所在的道路就在东京都有名的不夜街附近,不远处的商业游玩圈不眠不休,彼时的市民们恰好沉醉于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因此,这里也是接近凌晨后,少有的车辆众多的地带。如今他们的车子被几台轿车携裹,前方又遇上了红灯——嘈杂喧嚣的车流、在视线中越发微渺的红色光芒、还有漫长至极的倒计时,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焦躁不安起来。今泉昇头脑中的那阵电子音,今日听起来也同样严肃:【劫走公安车子的犯人胆子也是够大的。】【借用警灯来开辟道路虽然疯狂,但的确是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弹窗说道。【不过开着警灯,也意味着那台车会成为车流中最显眼的目标。现在周围的车多还好,一旦到了僻静的地方,他们就会把警灯取下。】这也是今泉昇此刻的想法。他默不作声地倾听着,那道电子音又极有效率地:【根据运算,他们可能开往的方向一共有三个,但概率最大的是通往郊野方向的那条——你明白吧?他们的目的地可不在东京。】【另外,我知道近路,就是有点危险。】今泉昇抬起头,朝前面的年轻警察说道:“阿部君,趁现在还是红灯,我们换一下位置。”“换我来开。”他用着不容置喙的口吻。叫做阿部的警察又回头瞄了他一眼,大约是被那充斥着威慑力的锐利长眸震撼,以至于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好的,前辈,请务必注意安全。”阿部利落地拉开安全带,颠颠跑下车。今泉昇和对方互换了位置。红灯上方的数字在逐渐递减,黑色荧幕里的两位数转变为个位数,倒映在青年玻璃似的浅灰色眸子中。3……2……1!!黑发青年的手陡然挂挡,调节向最高档位。他另一手锤向方向盘中央的喇叭,一串悠长的笛鸣在夜幕下响彻,好似在昭告周围的车辆尽快躲闪。下一秒,他一脚踩下油门,轮胎在倾刻间飞速旋转,将沥青路摩擦出刺耳的尖啸,车尾随之喷发出细碎的火花。周围的车辆下意识地避让,这台看似平平无奇的轿车,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停止线迅疾冲出!!目前计划还在掌握之中,但是戏要做足。青年抓着方向盘,将车子径直开上转弯处的桥梁,他接连超过无数台车子,弯弯绕绕了几个路口,最后一头栽向了一处坚固的护栏。后方的年轻警官瞪大了眼睛,发出了比坐过山车还要惨烈的惊叫。“警视!!”有人在喊,“前面没路了!!!”“下面!!桥下面是新干线啊!!!”“我知道——”今泉昇没有减速,反而将油门踩到了底端。“别咬到舌头!”他提醒着。嘭!!!一声高遏行云的巨响。轿车从围栏冲出,径直跃向半空,腾空划过一道蜿蜒的长线。那一瞬间的凌空被无限延长,强烈的失重感刺激着人的感官,后方的警察们紧紧扯住车厢内置的扶手,嘴巴惊愕地张大,吼叫声将出未出。而驾驶座上的青年再度握住变速杆,双目波澜不惊。车子从最高点下落,眼见着就要摔落在地面——这一落油箱会泄露,坠落时摩擦出的火焰会引爆车子,他们的尸骨将会在爆炸时化作一摊齑粉。车后座后的警察无一不绝望地阖上双目……呜————下一刻,一截繁长的列车竟从桥洞下奇迹般钻出!!轿车的轮胎蹭过新干线的顶层,以其中一节列车为缓冲带,有惊无险地落在了一旁的土地上。这就是最快的近路,诚如弹窗所言——“有点”危险。一通操作下来,他们甚至进度超前一些,可以在这边的道口堵着,守株待兔。缩在后面的年轻警官们一个个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再看向那位气质冷淡的前辈时,他们的眼神全都变了,犹若见到了不容不敬的鬼神——早就听说过上一任NBC恐怖活动搜查队队长的传闻。虽然在职时间短暂,但却破获了多起大案,据现任队长闲谈时的透露,前队长的指挥风格大抵可以如此形容:冷静之下隐匿着别具一格的疯狂。百闻不如一见,的确有够疯的。偏偏警视先生现在神情淡然,目光犹若无风的湖面般平稳,仿佛一场玩命式的飙车于他只是家常便饭。【就快到了。】弹窗提醒他。【犯人肯定已经把警灯拆下来了,车灯估计也没开。这里很黑,小心行事。】今泉昇点了点头。…………伊达航赶去前门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半跪在地上的秋山、还有躺在他怀中不省人事的菊川。他连忙加快步伐,急匆匆地跑去,围在了秋山身边。秋山听到了脚步声,表情凝重地转过头,忧心忡忡地:“队长……”不过短短十几分钟过去,刚才还坐在车中的菊川,此刻灰头土脸地紧闭着双目。他无力地瘫软在秋山的臂弯,胸口处沾染着一片浓艳的猩红,昏暗的路灯下,他的面孔苍白而脆弱,宛若一触即碎的瓷片。伊达航低头望着他,干涩的唇抖动着:“菊川……”他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男人的鼻底,正要感受是否还有一气尚存时,却见菊川的眼睫颤了颤。伊达航一惊,当即大喜道:“菊川!!”只见男人突然咳嗽了一下,面部的表情倏然狰狞,五官恨不得扭曲在一起。他满脸痛苦地睁开双目,缓上好半天,才喘出一口完整的气。菊川半眯着眼睛,声音很是虚弱:“疼死我了……咳咳,感觉肋骨断了……”伊达航忙扯开他的外套,里面赫然是一件防弹背心,上面浸满了猩红色的液体。他瞥向外套内侧,里面还有一袋早已漏的一滴不剩的番茄汁。那是他行动之前甩给菊川的饮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