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耳机线的长度限制,他们自然而然地靠得很近。迟晏再一次闭上了眼。顾嘉年顿了一会儿,偏过头去看他的侧脸。他靠她那样近。皮肤苍白,墨色发梢凌乱掩着长眉,眼睫如同羽扇。长夜里,窗外飞速倒退的一盏盏路灯在他分明的轮廓线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如同电影中的特写镜头。她的呼吸随着那光影,时起时落,难以抑制。他就这么静静地闭着眼睛,仿佛已经听着歌重新入眠。可顾嘉年知道,他没有。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提醒他:ldquohelliphellip迟晏,你没有按下播放键。rdquo耳机里半点声音都没有,他却好像没有意识到。ldquohelliphelliprdquo迟晏睁开眼看着她,没有接话,却忽然翘了翘嘴角:ldquo小孩,帮我个忙呗。rdquoldquo什么?rdquoldquo看在我饿着肚子陪你出门的份上,rdquo迟晏冲她眨眼,ldquo陪我说会儿话,随便说点什么。rdquo顾嘉年再一次意识到他心情很糟糕,大概就是源自于那通电话。但起码现在,他不想跟她倾诉。她抿了抿唇,绞尽脑汁地找了个话题:ldquo迟晏,你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说,我外婆家养了一只猫,叫lsquo咕噜rsquo的。rdquoldquo嗯,rdquo迟晏把头靠在窗户上,慢慢打了个呵欠。他想了想,笑起来,ldquo就是那只你偷吃了它的冰淇淋的猫?rdquoldquohelliphellip你看到了?rdquoldquo嗯,rdquo迟晏抬眸瞥了她一眼,ldquo说是给猫买的,还没带回家就偷吃了好几口。rdquo顾嘉年咳了一声,有点心虚,含糊不清地说道:ldquo反正helliphellip反正跟冰淇淋没关系helliphelliprdquoldquohelliphellip一周前外婆说咕噜这几天应该要生宝宝了,她想让我问问你,想不想领养一只小猫。rdquo迟晏倒是反问她:ldquo你外婆一周前让你问我,你怎么现在才问?不舍得?rdquoldquo不是,rdquo顾嘉年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ldquo我只是没找到机会问。rdquo谁让从那天开始他就总是一副很宽容的模样,生怕她因为ldquo失恋rdquo而情绪失控。ldquo而且,我以为你不会想养猫。rdquo迟晏和猫是两个很难联系到一起的生物,顾嘉年实在难以想象他皱着个眉,怀里还抱着只猫的画面。ldquo是你对我有偏见,rdquo迟晏闻言,啼笑皆非地看了她一眼:ldquo我又不是没养过。rdquo顾嘉年有些诧异:ldquo你养过猫?什么时候?rdquoldquo在搬来云陌之前,rdquo迟晏偏过头去,懒懒道,ldquo是我爷爷的猫,他去世前两年一直住院,病房里不让养猫,就扔给我养了。rdquoldquo那它现在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rdquo迟晏沉默了会儿,而后懒懒地ldquo哼rdquo了一声,拖腔带调地说:ldquo小没良心的,跟它主人团聚去了呗。白养了两年。rdquoldquo啊,怎么会这样,它怎么去世的helliphelliprdquoldquohelliphellip先不说猫,rdquo迟晏突然打断她,转回话题,似笑非笑看着她,ldquo就说你对我有偏见的事儿,你怎么说?rdquoldquo我怎么对你有偏见了?rdquoldquo比如,rdquo迟晏抬了抬眉心,盯着她片刻,语气多少有些不正经,ldquo你觉得我长得比贺季同丑。rdquoldquohelliphelliprdquo顾嘉年听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在意,咳嗽了一声,咕哝道:ldquo还是说猫吧。rdquo她大概这辈子都解释不清了。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聊着天,从猫咪说到书本,又从书本回到猫咪。俩人猜着咕噜这窝会生几只,迟晏猜是三只,顾嘉年猜四只。而后又无聊地八卦起咕噜肚子里宝宝的爸爸是谁,到底是刘叔家那只神采奕奕的黑猫,还是河岸那边周爷爷家养的狸花。谁都没有想起来要摘掉无声的耳机,情绪仿佛能够通过单薄的耳机线传递。就这样互相承担分享着,把今天晚上所有的烦心事都暂时遗忘。这个夜晚,顾嘉年觉得她和迟晏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好像比ldquo邻居家小孩rdquo和ldquo隔壁的怪人rdquo之间更近了一步。在某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们仿佛在私奔。瞒着其他人,搭着夜班车,一起逃跑到另外一座城市。她就这样絮絮叨叨着,胡思乱想着,在凌晨六点半抵达了昼山市客运站。推开客运站大门,外头是四通八达的公路与高架桥,无数车辆在晨风里飞驰,过往旅人行色匆匆,拥挤、熙攘。这就是顾嘉年对昼山的第一印象。另一个庞大的、冰冷的大都市。和北霖一样。但她莫名觉得心里和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一种微妙的牵连。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也是他带她来的地方。迟晏轻车熟路地带着她去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两人坐在靠窗的卡座吃着泡面。顾嘉年的那份加了鸡肉串和卤蛋。她咬着鸡肉串,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林立的高楼大厦。与她无数次在清晨起床去赶早班车时看到的北霖一样。只是因着是南方城市,温度更高些,空气更加潮湿些。几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三两成群地推开便利店的门,匆匆买一份早餐,又匆匆去往地铁站。像是设定好的程序。顾嘉年咽下最后一口泡面,跟着迟晏起身,也往地铁站走。昼山的地铁站比北霖的更新一些,很宽广,里面建有咖啡厅、便利店,只不过价钱比外面的贵一些。在这里买早餐的,大概只有一些薪水不错但挤不出时间的上班族。顾嘉年拘谨地跟在迟晏身后,挤进了拥堵的人潮里。七点多的地铁上已经挤满了去上早课的学生们和一些路途遥远的上班族。人们困倦地拉着吊环站着,并不奢求座位,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拥挤。顾嘉年却稍稍有些不习惯。只是在乡下待了一个多月而已,她现在竟然有些不适应大城市的生活。身后一个年轻人的书包巨大,大概是装了沉重的电脑。地铁启动,那年轻人站立不稳往她这边倒,电脑的边角猛地磕在她腰间。顾嘉年皱着眉ldquo嘶rdquo了一声。片刻后,她感觉肩膀上传来一股不由反抗的力道。是迟晏伸出双手握住她肩膀,几乎拎着她和她调换了个位置。顾嘉年的后背登时贴上车厢壁,身前是他。拥堵之间,他的外套和她的发出摩擦时的细簌声。顾嘉年平视着,却只能看到他的锁骨。还是那对锁骨。形状像洁白的翅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