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年接过礼物,心不在焉地放在膝头,低头看着眼前的石子路。迟晏重新坐下来,问她:ldquo不打开看看?rdquo顾嘉年无声地摇了摇头。他有些不习惯她的沉默,好半天后,似笑非笑地问道:ldquo是刚刚贺季同在电话里让你弄的?倒是很听他话么。他确实看我这花园很不爽。rdquo顾嘉年依旧没有吱声。迟晏侧目盯着她。月影与晚风交杂。她的脸白皙到快要透明,一张从来都情绪丰富的脸上,难得没什么表情。她的情绪好像实在很差。迟晏眉心跳了跳。然后无法控制地,叹了口气。他挂起嘴角,慢慢违心地说道:ldquo以后也不是没有见面的机会,我们工作室在北霖也有业务,贺季同偶尔会去出差,你可以找他吃饭。rdquoldquo等你将来上了大学,慢慢也就忘了,没多大事。rdquo按在石阶上的修长手指却悄无声息地蜷起来。可他话音方落。那边沉默了一晚上的小孩突然抬起头,目光颤动地看着他,咬了咬牙。像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ldquo不是贺季同。rdquo她一字一顿说完,又重复了一遍,还煞有介事地加了个ldquo从来rdquo。ldquo从来都不是贺季同。rdquo第25章 野星为灯mdashmdashldquo从来都不是贺季同。rdquo顾嘉年说完, 逼着自己不要低头,也不要跑掉。直到身边的人稍稍锁了眉,不确定地问:ldquohelliphellip什么?rdquo顾嘉年捏了捏拳头,缓缓吸了一口气, 而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点开备忘录, 破釜沉舟般递到他面前。ldquo你之前不是helliphellip不小心看到过我的备忘录吗?rdquo她鼓足勇气,赧然又孤注一掷地说:ldquo那helliphellip你要不要再看一次?rdquo迟晏怔忪了片刻, 下意识地低下头照着她的指示去读手机屏幕上那行, 他曾经不慎窥视过的文字。mdashmdashldquo今天一起去了早集,一起吃了馄饨,一起吃了同款冰淇淋。等会儿要邀请他来参加我的成人礼。rdquoldquo看看是不是helliphelliprdquo她的声音适时地在耳边响起, 软软地给出提示,低若喃语, ldquohelliphellip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rdquo迟晏读着那行字, 犹如高中时候做那些无谓的阅读理解, 一贯聪慧灵光的大脑像是一台报废许久的机器。一起去早集。一起吃馄饨。一起吃同款冰淇淋。参加她的helliphellip成人礼。大概一个世纪过去之后, 直到深宵里飞来旷野的萤虫,嗡嗡作响, 吵闹非凡。他才费力费时地从这句话里, 将那个由于某些误导性很强的先决条件,而从一开始就被他忽视了的, 那另外二分之一的可能性。他蓦地抬起眼看她。女孩白皙的脸侧有着局部又迥然的微红, 她紧紧咬着牙关, 硬着头皮趁热打铁般点开备忘录里附着的那张图片。迟晏顺着看过去。屏幕里是那张他当时匆匆掠过一眼的照片,是她在冰淇凌铺前的对镜自拍。他记得那会儿他还笑话她臭美。女孩泛着红的白皙指尖颤抖着划过屏幕,将那照片一寸寸地放大, 直到mdashmdash像素模糊之前,镜子的左上角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影。他支着下巴,侧对着镜头,神色懒散地看着镜子里的她。定格的刹那,女孩的裙摆被晨风撩起,在桌底拂过他膝头。迟晏难以置信地抬眸,见昏沉夜色下,她的眼睫如同蝉翼般抖动。同样抖动的,是她的声音。ldquo所以helliphelliprdquo她艰难却又再一次直截了当地排除了那个错误答案,ldquohelliphellip从来都不是贺季同。rdquo然后不由分说地,声音微颤着,给出了正确答案。ldquo迟晏,我喜欢你,一直helliphellip都是你。rdquo昏沉的夜风哗啦啦吹过树叶。近处远处的邻里在太阳完全沉下去之后,接连亮起了灯,独属于村庄热闹又安宁的夜幕来临。迟晏目光震动着,心里某种情绪猝不及防、应接不暇地到来。轻轻摁在石阶上的手指再一次收紧,粗粝的大理石面剐蹭着指节。ldquo我喜欢你。rdquo这匪夷所思的一句话就这样清晰撞入他耳廓,如同曾经孤身一人行至大兴安岭深处,以为迷了路,却忽然听到浓雾里风抚过松针,无形地给他指了方向。万般情绪骤然涌上心口,以至于他竟然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反应。顾嘉年一口气说完,抖着手收回手机,心绪紧绷地看着他沉默的侧脸,胡乱猜测着他此刻的反应。惊讶,措手不及?肯定会有的吧。顾嘉年听了外婆讲的那个故事之后,已经大致清楚迟晏为什么对她这么照顾了。也知道他只是把他当做亲戚家自卑茫然的妹妹。他对她,不是那种感情。一个碍于长辈的颜面一直照顾着的小孩,有一天突然别扭地跟他表白。是个人都会觉得惊讶,会不知作何反应吧?至于其他的,顾嘉年暂时看不出来,也害怕去猜。但起码能够肯定的是helliphellip她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她最害怕的烦扰与不屑。顾嘉年无端地松了口气,脸颊依旧烫到快要爆炸,可握紧的拳头却一点点地松开。这么艰难的话都说出口了,这个世界竟然并没有崩塌。他仍然坐在她身边,没有因为她的话愤然离去。心里那些躁动不安的、害怕遗憾又害怕被拒绝的矛盾情绪,随着话说出口,好像逐渐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她抱着膝盖坐在微凉的石阶上,把滚烫的脸贴住冰凉的膝头,咬着唇自顾自地说道。ldquo迟晏,其实我在来之前都想好了,只跟你好好地道个别,其他的埋在心里就好。rdquoldquo因为我知道这个时间点并不合适,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去复读,才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呢。何况helliphellip我也不想让你为难。rdquo她吸了吸鼻子,喃喃道:ldquo你一直都很照顾我,帮了我这么多忙。我不想让你难做,也不想helliphellip再给你添麻烦。rdquo她说到这里,悄悄侧目看了他一眼。他静静地听着她的自白,眼睛随意地瞟着石阶下的地面,脊背却微微紧绷着。顾嘉年突然感觉到。迟晏也有一点紧张。被表白的人紧张,不管他是打算拒绝还是接受,起码说明表白的这个人对他来说并不是无关紧要。顾嘉年心里有点酸,又软的一塌糊涂。他是那个深夜带着她翻山越岭去昼山的人呀。他祝她生日快乐,希望她勇往直前,希望她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