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转动颈项,伸了个懒腰。眼下,阿萝去了后花园,他不打算跟着,只想歇一会儿。虽然后花园有一处后宰门,可通往外界,但那里常年有人看守。况且,后花园里也有其他仆役在,许多双眼睛盯着,总归出不了什么事。退一万步说,肃王府这么大,没个人给阿萝指引,她想跑都找不到路。只是,阿萝在后花园的境况,估计不会太好。杜松是越人,自然知道巫人在越国的处境。虽然肃王喜爱阿萝,但阿萝到底是巫疆出身,又在府内没名没分——饶是人待她面上恭敬,里子也是黑的。但,这一切又与杜松何干?他打了个哈欠,寻一处树荫,只管打盹儿去了。……后花园确实美不胜收,百花齐放,绿树成荫,湖水清澈。阿莱甫一入内,咻地钻入树丛,霎时没了踪影。阿萝看它生机焕发,很高兴,也不寻它,只身在后花园里漫步。不过,没走多久,她就累了。这里太大,道路太多,她转得头晕,只想找个地方休息。可惜是,放眼望去,唯有鲜花绿树,没有能休息的地方。阿萝只好寻找。一路上,她遇到不少人,形形色色,有男有女,均是越人打扮。她本想学着书里的游侠,向他们示好、问路,可她不会说越语,对方也不会说巫语。而且,他们看她,只掀起眼帘、扫过一刹,很快就不与她对视——他们的眼神也很奇怪,与从前的守卫不同,不是惧怕或恐惧,而是她从未见过的含义。这让她感觉不太舒服,又难以言状。直到黄昏,阿萝都没走出后花园,也没找到可供休息的椅子。她走得脚疼,实在没了办法,眼看湖边有一块大石,便走到石旁,挽裙坐了上去。面前是一片镜似的明湖。夕阳落下,波影如碎金。阿萝只见过溪流,没见过湖泊,本该十分喜欢,却莫名心生茫然、脑袋空空。凝着那片湖,她呆呆出神。“阿萝娘子。”有人突然开口。阿萝惊,双肩一抖,险些掉下石去,忙稳住身形。她循声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一名陌生的男子——五官清秀,身量瘦长,着了一袭绛紫的短打,腰间佩有长剑,看上去潇洒率性。“你……”她眨眸,“唤我吗?”男子见状,忍俊不禁:“正是。”他抱拳,揖礼,道:“在下秦陆,乃肃王府典军。”阿萝懵懂:“哦、哦……你叫秦陆。”——咦,等等。阿萝终于回神,讶道:“你、你会说巫语?!”秦陆颔首:“略知一些。”阿萝喜出望外。她还以为肃王府内,除了魏玘和杜松,没有其他人懂巫语了。只听秦陆又道:“在下见你在此处坐了许久,可是需要帮助?”阿萝摇摇头,道:“不用,谢谢你。”她只想,自己先前寻座时需要帮助,如今已在这石上歇息,就不必向旁人问路了。不过,她确实坐了很久,阿莱还不知所踪,得去找找。阿萝想过一遭,便要起身。可她大抵是坐得太久,双腿几近僵麻、发力不得,身子还没立稳,就又跌坐回原处。秦陆见状,上前道:“在下帮你。”说着,他便挽起右袖,向阿萝伸出手去,要供她借力。二人距离愈近,相隔唯有几寸。突然,秦陆停了手,飞快地收回臂去。阿萝不知缘由,抬眸看他,只见他神情僵硬、脸色发白,视线聚向前方,很快又低下——看上去,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人。她迷茫,转过头去。魏玘就在她身后不远。他着了墨袍,影色黑沉如鸦羽,袍角镶金织锦,受残阳一照,烁出锋利的灼光,竟像把沾了血的快刀,能割断所有气息。一名老人立于他斜后,领着三四名家丁。刹那间,秦陆跪在地上,拜道:“参见肃王殿下。见过家丞。”魏玘唇角一勾。湖畔异常静寂,纵有微风拂动草芥,也静不可闻。夕阳下,众人只听得他一声——“继续。”作者有话说:这几天更新时间不太稳,影响宝宝们休息了,很抱歉。我会努力的呜呜呜不要养肥我!(尔康手)第14章 玲珑心秦陆纹丝不动,只道:“属下该死。请殿下降罪。”这是聪明的做法,换作是肃王府内的其余仆从,如涉此局,也会与他一样。可他反应如此,叫阿萝看去,只觉困惑。她听不懂越语,不知魏玘与秦陆说了什么,只看见秦陆本要扶她、却突然收手跪地——瞧那模样,和杜松很像,是对魏玘又敬又畏。这感觉好奇怪,令人如坠冰窟,冷意沁满肺脏。阿萝转眸,望向魏玘。魏玘眼中无笑,目光寒凉,聚向秦陆,仿佛蝰蛇紧盯着弱鼠。可他仍道:“如何?”——是在问阿萝。他依然觉察了她的视线。阿萝抿唇,莫名有些紧张。她绞紧裙面,驱走怯意,才道:“子玉,你不开心吗?”魏玘眉峰一挑。他经过秦陆,来到阿萝身旁,道:“现在没事了。”说这话时,他低目凝她,眼里终于含笑。迟暮的残光覆过眉宇,中和了原先的薄冷。阿萝看着他,感觉他似乎又变了,比方才更好相处。她抿唇,道:“你真奇怪。”魏玘不应,只眼风一扫。身后的陈敬当即会意,向秦陆横眉呵斥道:“还不退下!”秦陆称是,应声而退。阿萝目睹全程,下意识追看秦陆,尚未见人走远,忽觉小臂一紧。“起。”魏玘的气息近在耳畔。阿萝这才回神,去借臂间的力道。几日前,他还需要她搀扶,如今却已格外稳健,再看不出受伤的迹象。唯有一股清苦的药味,萦绕他周身,因二人距离相近,被她嗅到——很陌生,与她为他调配的药不同,应当是大越独有的药草。阿萝眨眼,道:“你找医者诊治过了吗?”魏玘嗯了一声,扶她起身。肃王府内设有良医所,常有太医当值。来后花园寻她前,他已找太医诊过,换上了新的敷药。阿萝点头笑,唇角凝起梨涡。在她看来,这是好事。她想自己只读医书、很少治人,要论医治水平,总归比不过真正的医者。若有人能照看魏玘,往后她要远行,就不会一直担心他了。“那就好。”她道。魏玘打量她,道:“杜松没跟着你?”阿萝摇头:“没有。”魏玘沉默。阿萝发觉他目光深晦,与离开巫疆那夜很像,一惊,道:“你……”魏玘看她,似在等她继续。阿萝又摇头,道:“无事。”她原本想问魏玘,是否会惩罚杜松。可她记得,上次这样问时,魏玘未置可否,杜松却掌掴起自己,场景历历在目,令她心有余悸,此刻也不敢再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