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乱糟糟地围过来,他们觉得小伙子年轻,到了这关头许是也慌了,他们想从曲肃手里将常无忧接过去。但曲肃抱得很牢,其他人不能从他手中将她接过去。于是,一大群人簇拥着曲肃,将他拐向了医馆的方向。曲肃满脸麻木,低着头死死盯着常无忧,已经感受不到周围的环境,没有知觉地被众人推搡着前进。一行人声势颇大,路上还在不停地增加人手。还有人热心,已经跑去了陆氏医馆通传消息。陆大夫本来正在医馆门口美滋滋地饮茶,他的侄子正和往日一样蹲在地上勤勤恳恳磨药。他一抬头,便看见有人满脸焦急地跑了过来:“陆大夫啊,快准备救人啊!”陆大夫当即站起身,满脸正义:“什么问题,快送过来!”那人便急切指向不远处:“那对私奔来的小情人,姑娘快不行了啊!”陆大夫的脸色立马僵住,他的侄子缓缓抬起头看向他。陆大夫有些想哭:“我们救不了啊……”热心的街坊一摆手:“陆大夫总得试试啊。”陆大夫还想拒绝,不远处,常无忧和曲肃已经被被大家簇拥着走了过来了。陆大夫的侄子站起身,小声说:“叔,咱家的规矩可是进门的……必救啊。”陆大夫一摆手,一咬牙:“关门!”他不要脸了,宁愿以后被骂,也绝不沾惹这等麻烦事。他拉着侄子进了医馆,忙着关门,但他脚步慢了一些,又有些热心人前来,以为陆大夫要进去拿药,立刻奔过来帮忙,来人太多了,医馆的门便关不上了。陆大夫和侄子被卡在一堆人中,惊慌地看着他们的大麻烦进了门。进门后,大家七手八脚帮忙把常无忧放在床上,急急呼唤陆大夫:“陆大夫快来啊,姑娘眼看着快不行了。”常无忧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努力睁开眼睛,歉意对着陆大夫开了口:“我不行了……救不了不怪您,不救也没关系……我不怪您,谁都不怪您……”她声音微弱,仍然想着给这个无辜大夫摆脱责任,听着便格外可怜,旁边有人开始抹泪。她又对曲肃摆了摆手:“走吧。”曲肃不动,她又摆了摆手,度洵那边麻烦,他必须去。但曲肃仍然一动不动,常无忧便有些生气了:“走啊……”旁人不明白,但也有些婶子看明白了,叹了口气:“这是不想小伙子在这儿呢……”小夫妻的事,其他人掺和不进来。曲肃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终于转了身,转身的一瞬间,他脸上便落下泪来。他步步缓慢向外走去,大家默契地给他让了路。小夫妻的生离死别,看得人心中难受。又有人开始催:“陆大夫,您快看看吧……”陆大夫绝望地看向侄子,侄子也崩溃地看向叔叔,片刻后侄子便意识到叔叔还是不怎么靠谱。侄子只能自己拿了主意:“叔啊,不然我们试试吧……”第一百三十三章常无忧身周一片黑暗, 她耳中时刻萦绕的嘈杂声音更大了一些。似乎她终于到了另一个空间。但慢慢的,她竟然感受到了一些光亮。明明没有睁开眼睛,她却觉得自己看到了前方有些不怎么耀眼的光芒, 她还隐约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响。“叔,拿丹炉……”她脑子浑浑噩噩, 思维都卡滞了, 什么都想不明白。什么是丹炉?叔是谁?是谁,又是和谁在说话?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有人轻轻在她四肢上放了什么东西, 很长时间以来持久的疼痛便瞬时放大,又在顷刻间慢慢减弱了。“唉……麻烦啊……”有人在抱怨着。但她身边的人动作不停,叮叮当当地忙碌着。常无忧整个人如浸无底的黑水中,头顶只有一束可见却不可触摸的光,她在无望中沉浮。隐约间, 她觉得自己看到了君深。君深和之前一样,穿着一身紫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常无忧漂浮着, 看向了君深,他们彼此对望, 眼中都没有情绪。很久后,君深终于有了动作, 他伸出手来,牵住了常无忧的衣角, 拉着她即将潜往更深处。更深处,便没有一点光了。常无忧隐约记起来, 君深是死了的, 那他要带她前往的下方便是永远不能回还之地。她知道自己许是无法逃离, 精神都倦怠了,懒懒的一动都不想动了。但她随即便想到了一个可怜的身影来。曾有人守着她的一缕孤魂,走遍半个天下。曾有人心心念念,竭尽全力想多留她一些时日或者与她一起走掉。常无忧想试试,她想为了那个人再努力一把。于是,她奋力地开始挣扎,但她的手脚似乎在黑水中被束缚,根本无力动弹,只能随着君深向下。她头顶那一缕影影绰绰、并不怎么明亮的光便在黑水的荡漾中愈发昏暗起来。常无忧并不知道,在她被君深带着更往下的时候,床上躺着的她的肉身便愈发灰败,皮肤都变成了没有生机的青灰。陆大夫的侄子看了一眼床上的常无忧,知道没时间了,他看了一眼赤金丹炉中的丹药,还需些火候,若是现在拿出,便药效不够。但若是再等的话,床上的病人便等不到了。陆大夫看着侄子左右为难的模样,他知道到了自己做决定的时候。陆大夫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拿出来吧。”侄子看了叔叔一眼,点了点头:“拿出来吧。”在他们将丹药从丹炉中小心取出时,常无忧已经被君深拉扯着,下坠了很长一段距离。头顶的光已经几不可见。她却隐隐约约看到了黑水的底部。底部的模样让她颤抖,无数的枝条随水流摆动,她刚开始以为是水草,但距离越近,她便终于看到了真实的模样。那是无数的手。那些手或者白皙,或者干枯,但都随着水流摇摆着,将掌心朝向她的方向。等她再近一些,那些手便会紧紧抓住她,她便再没有逃离的机会,只能跟着他们一同,淹没在此处。她心中涌出无限的恐惧来,但仍然不能动弹,只能被前方不回头的君深带着继续向下。等到君深终于到了底部,他便站在了一边,看着常无忧被水流推向那些开始努力向上抓取的手。他的脸上刚开始还面无表情,但慢慢的,随着常无忧的靠近,他便缓缓露出了一点诡异的笑容来。“快!”陆大夫看了一眼常无忧,急切地唤侄子:“她的呼吸开始停滞了!”侄子终于将一颗淡黄色的丹药从丹炉中小心取出。若是练成的话,这颗药应该是金黄色的,但火候还差很多,现在只能是淡黄色,也只能发挥出两三成的药效。大夫都想让自己的病人完全痊愈,但现在救命比治病重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