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了,死者已入土,今夕也已非昨夕了。一个沉浸在悲伤痛苦中的小孩子,随着这句话落下,突然就冷静下来,好一会儿后,一滴泪,也缓缓地,流出了眼角。从此,出山有路,可再没有一条路是唤做归途。而青虢村后山的萤火,仍然明在了每一个仲夏的长夜,可也再没有等来一个人,会为它们的璀璨而欢欣鼓舞。他声音低喃着:“我没有家了,没有亲人了。”不仅没家了,没有亲人了,甚至是连心,也在那一刻起,没有了。也是在那一天的夜里,他逃出医院,还捡到一个走丢的小女孩。……而另一边,沈川挂断电话后,便冷凝着视线,落在云懿的身上,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声音淡淡而平静地说:“云懿,我害过很多人,但我从未害过你。”片刻后,他又自嘲地笑了。不紧不慢地道:“可被我害过的人,他们都不及你会报复,会算计,还会蛊惑人心。”“商场上,阴险狡诈的人,我见过很多,对我,另有所图的人,那就更多,可你……”他的眼睛眯了眯,视线一凝的就又笑了,“最是会装无辜的那一个。”“一个小姑娘,去年的那个时候,你还没满二十岁吧,云懿,”他又轻声地笑了下,声音也无波无澜地:“你的心机、太重。”“沈先生。”云懿只是被绑住手脚,听他说完,云懿也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我也没对你做什么,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包括我说我胃痛,我也没有骗你。”“是啊。”沈川又吐出一口烟雾,仍旧平静地,“就是因为太真,让我想怀疑,连怀疑的理由都找不到,你说……”他又看向云懿,依旧维持着自己的礼貌,“我到底喜欢你什么呢,才让我那么的相信你,即便你没有自己要求过什么,我都会主动的把自己送上门去,帮你逃出去,以至于……”他自嘲的发笑,“威胁沈煕的筹码,就这么的被我放走,因此,我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沈家所有人。”他深深的吸了口烟,又吐了薄薄的烟雾说:“小妹妹,你说说看,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你的沈煕哥,你要帮着他这样的对付我呢。”云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绳索,视线又落在沈川微抖的手上,随后,又看向沈川的脸,她轻声开口,也是平淡又冷静。“我觉得,您的记性,好像也有点糟糕。”沈川笑着挑了下眉,随着烟雾吐出,含着笑道:“怎么说?”云懿:“您说,您从未伤害过我,可是您的人,把我给绑了两次,我很害怕。”沈川的手又抖了一下,抬眸看她,强调道:“可我并没有伤害你。”“我说了,我很害怕。”云懿依旧冷静地看着他,而后道:“沈煕也让我害怕过,但不是这种威胁到生死的害怕,如今,”云懿的视线瞥过身上的绳索,勾起嘴角,很自然的笑了下说:“您又把我给绑了。”沈川用舌尖舔了舔齿贝,忍着冲动,依旧斯文礼貌着,“可我依然没对你做什么。”“可我的恐惧,也并未减少丝毫。”云懿轻喘了一口气,淡声说:“这个时候,我知道我不应该刺激您,但是,出于您的教养,对我也还算礼貌,我觉得,值得我跟您说一些真心话,而不是处处算计,您、要听吗?”“你说。”沈川的视线落在别处,没有看她。“除了您把我给绑了,您还让我做过什么,您记得吗?”沈川的手又抖了抖。云懿说:“您让我穿着微薄的衣服,坐在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水晶灯下,接受别人自上而下的打量,接受别人的闪光灯,对着我拍照却又轻嗤不屑。”“沈先生。”云懿说:“这样很丢脸的,您知道吗?”“抛却生命安全不论,我是个人,我也是有自尊的。”“而且,对于我的职业素养来讲,我的自尊感还很强,我是一名儿医,您却毫不给我留颜面的将我置于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只要有一个人,将那天拍下的视频发到网上,再通过一些卑劣的手段进行处理……”云懿顿了下问:“您觉得,我的这个医生,还能当的下去吗?”“也许,这只是您的一个无意之举,可毁了我,却也只是分分钟钟的事。”“您也一直觉得,沈煕他很差劲,可是您再想,他就算是让我穿,会穿在大庭广众之下吗?会让那么多的闪光灯对着我进行拍摄吗?会让我穿成那个样子,一动都不敢动的,坐在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水晶灯下、三个小时吗?”云懿顿了一会儿,又看向沈川,沈川的嘴角都在微抖。她说:“沈先生,我也想要问问您,人活一世,您觉得,生命安全和人身羞辱,对您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是吗?”“我的境界不高,道德感也不高。”云懿说:“但是我觉得,真若是想要尊重一个人,那最起码的,人活着的底线是不能触碰的,底线是什么东西呢?”她说:“与我而言,一个就是生命,一个就是尊严。”“您口口声声的说着,您从未伤害我,可很巧的是,这两件事情,您刚刚好,都做了。”“您不仅威胁了我的生命,还同时的羞辱了我的尊严。”沈川半天没说话,烟蒂烫到了他的手,他才回了下神,看向云懿:“我以为,我没对你做什么更恶劣的事情,就是对你最大的尊重。”云懿的眼睫颤了颤,浅笑一下回道:“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我之间的仇恨值,才没有被拉满不是吗?”“也因此换来现在,我还会心平气和的跟你说了这么多,并不是已经满满的都是算计了。”“您至少还留给了我一点点的尊重,所以现在,依然可以得到我对您的尊重。”“但是那天,我将笛子放下时,跟您说过的话,也是认真的,当所有人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的那一刻开始,我是真的希望你去死。”沈川深呼一口气,心脏都跟着抖了抖,难以言喻的情绪是下压的,又问:“那沈煕呢?”他薄唇轻启地,“他什么禽/兽的事情都做过了,你为什么不恨他?”“你知道……”他轻嗤地笑了笑,而后看着云懿,依旧用着他那温雅又不屑的声音说:“他跟多少人上过床吗?他经历过的人,可能比你认识的男人都要多,你就不嫌他恶心吗?”云懿的心口,忽而被他说的就像是堵了什么似的。她压下自己的情绪,声音低低的,一如既往地,越生气就越冷静。她说:“可您知道吗,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他也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我做过什么,只不过就是,说了些想让人一巴掌扇死他的话而已。”沈川猛地瞪向她,声音是有些发颤的,“沈煕说你为他打/过/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