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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我送你吗?”他又问。陈牧成摘掉杨乘泯带给他的助听器,换上自己的,很礼貌地回绝:“不用了。”“好。”杨乘泯说:“那就走吧。”证件被杨乘泯信守承诺的尽数放在桌上,一个不少,一个不落,陈牧成将自己的行李拿出来,站在门口。他看杨乘泯,想再跟杨乘泯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都有点太矫情,说什么都太不委婉,说什么都有点太不合适,说什么都是告别。即便他们是永别,陈牧成也不喜欢永别前那一两句走流程一样让人伤感的告别。于是耗在这里将近十分钟,陈牧成也只是对着杨乘泯的背影,千言万语,声音轻轻地落下一句:“你要照顾好自己。”“嗯。”杨乘泯说:“你也是。”“嗯。”陈牧成拧开门,“那我走了。”“好。”比陈牧成预想的顺利太多,但也没有太顺利。小区门口就是公交站,倒霉的是刚出小区就开始下雨。哗的一声,枝摇叶晃,风狂雨暴,陈牧成没带伞,幸运的是只淋了几点雨就有一班公交及时地开过来。上了车,陈牧成在最后面挑了个位置坐下,漫无目的地往窗外看。一面玻璃,绿化带上葱葱郁郁的树和植物随着前行在大雨下洗刷着一晃而过,一方景色被圈在一方天地里。陈牧成看见了郁金香,五月份开得鲜欲旺盛的粉黄郁金香,在雨里被拍打得委顿。陈牧成追着看了好长一段路,直到车拐弯驶进下一个方向,陈牧成才收回视线。他还是感觉肩膀不太舒服,两手交替着搭上去揉几下,好一点了,才静下心思去想别的。陈牧成以前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洛山和它周边所有城市都不太一样,常年如春却总是多雨频雨。后来陈牧成才知道,洛山是有很多山的,复杂地形对气流的运行和降水有重要影响,使暖湿上升,因绝热冷却而凝云致雨。当然,这些山对洛山造成的影响也不止有多雨。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洛山这些年,在本就商业蓬勃昌盛的基础上又迎合旅游风口,手抓自然景观与城市文化,充分利用现有的好山好景挖掘更多可利用资源,就连经济都早已超越周边所有城市,成功挤进新一线。记不太完全了,但大概就是这样的,这些都是陈牧成后来在新闻上看到的。眼下亲眼面对面地直观,陈牧成才深切感受到那是多么庞大和宏观的工程。陈牧成透过玻璃,一双眼转来转去,看一栋栋冲撞着耸进云层里的高楼,看酒店楼顶上旋转式的餐厅,看比四十层还要多的国际商场大厦,以及看各条古香古色商铺林立的街道。他想起来杨乘泯那栋小区,和它周围所有改头换面的建筑不一样,这些年没什么变化地立足在其中,有种旧年代的古朴硬生生融入新时代繁华都市的格格不入。但是陈牧成要没记错,它在洛山规划与发展的政策里不是被遗落的,是待开发的。这个四面优越发展潜力巨大的好位置,洛山早有不少开发商盯上,迁拆改头换面迎来新光景是早晚的事。要是迁拆了,杨乘泯再去哪里买房子,可就和陈牧成一点关系也没有了,陈牧成也就再也不知道杨乘泯在哪里了。知道他住在哪里,即使和自己没关系,却也是一点能令他感到安心的满足。等到什么时候他连住在哪里自己也不知道,一无所知,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永别。前方撞上红灯,雨天,堵车堵成一条长龙,车上有乘客无聊地用手机打发时间。陈牧成的注意力从窗外转移到正前面。上了年纪的老人,不打游戏,不追电视剧,就爱看点新闻,听点与时俱进的时政。上了年纪的老人,眼睛不好,手机亮度开得很亮,耳朵不好,手机声音开得很大。后来毕业以后在报社工作,枯燥的生活没什么有趣的消遣,陈牧成总爱听新闻。社会新闻,地理新闻,政治新闻,经济新闻。偶尔的,间接的,持久的,这些新闻让陈牧成能通过一种特殊的渠道更完全充足的了解洛山。比如洛山今天又下雨了,比如洛山今天又有哪个地方要动工什么。陈牧成不做特意去寻找与杨乘泯有关的一切,但又哪里都能知道他,比如他和杨苍的创业很顺利,比如他们的公司上市了,比如眼下,正前方老人手机上那则新闻公告他们被政府列进当地医院指定合作的医疗机构。最后五秒,红灯结束,车道正在有序疏通,老人收起手机不再看新闻。而窗外的雨也越来越大,淅淅沥沥地打湿玻璃,让陈牧成也再无法专心将视野放回窗外。陈牧成想,杨乘泯是真的很喜欢医学啊,哪怕他再也当不了医生,再也没当过医生,他还是换一种方式在医学这块儿领域里狠狠扎了下去。好像什么都好,干什么都好,只要是还能跟他喜欢的有那么一点点关联的关系,还能在喜欢里自由地行走,那么努力辛苦也没关系。那么越是这样,就越让陈牧成深刻意识到,他致使杨乘泯失去的那些东西,是陈牧成所犯的滔天大罪。到站了。最后一站是车站。陈牧成拎着行李下车,慢慢地走下去。雨还没停,从站牌到售票处这段路,将他淋个通透。他站在售票处的门口,擦一把脸上的雨水,又一点一点,拆开手腕上的纱布。伤口不见了,留下一条醒目的缝合线,再过一段时间,将会变成丑陋的疤。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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