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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评章在书房待到九点,其实他今天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必须要回家,但他还是回来了。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时间拖的越久,他越是坐立难安。他的心一整天都悬在家里的年轻人身上。直到他回到家,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确定了乔谨的安全,一颗心这才尘埃落定,掉回胸膛里。九点十分,路评章忍无可忍离开书房。客厅的灯已经关了,仅在楼廊一侧留着两盏壁龛内的小夜灯。乔谨已经睡了。他独自睡在床的一侧,后脑深深陷入柔软的枕头中,被子从头到脚,盖得很整齐。他睡觉一向很老实,路评章从没见他踢过被子。他轻轻走进去,站在床边沉默观察他的一切。床头幽弱的夜灯发出同夕阳一样的黄色暖光,他毫无防备地闭着眼睛,就像下午时毫无防备地坐在阳台上专注地看书。路评章伸出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感觉到绵长的热气挨到手指上,才又悄无声息地收回。他看着床上睡着的人静止不动的眼睫,片刻之后再次伸出手,把搭在上面的几根发丝给拨开了。路评章好似被深夜中的温暖蛊惑,他在床边流连不去。沉静柔软的呼吸声有规律地涨缩着,沉默良久的路评章终于又一次有了动作。他摸了摸乔谨那薄薄的一层眼皮,眼睫不经意间扫在手指上的感觉奇怪而酥痒,甚至让整条手臂感到麻痹。他关上灯,下一刻俯身亲了一下那温暖的、纤长的眼角。那吻一触即分,像亲鸟离巢前的告别,带着怜惜、宠溺和不舍。随后路评章尽量放轻脚步,离开了乔谨的卧室。关门的声音没有响起来,但是乔谨确定他已经离开了房间。他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静静地望着那方向出神。·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在空旷的办公室内喧闹不停。乔谨从回忆中惊醒,浑身的冷汗让他心跳加速,手脚冰凉。他望着闪烁不停的手机,在最后一刻接通了电话。“在哪里?”手机里传出路评章冷静地质问。乔谨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正是路评章经常到家的点。他应该是回到家,打开灯发现家里没有人,于是拿出手机打了这个电话。乔谨能想象到那画面。手机里又一次传出来路评章的声音,比刚才那句略微加重了些,似乎是不满他的沉默:“你在哪里?”“在公司。”乔谨说。他一整天没有喝水,嗓子哑得不像话。路评章停顿了一下,挂断电话,下一刻,视频紧跟着拨了过来。乔谨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他望着屏幕上的名字,就像望着路评章本人。但一个名称远没有路评章本人那么有压迫性,直到铃声响到挂断,乔谨也没有接起。路评章放弃了视频,把电话再次拨过来。乔谨一接通,就听他压着火气道:“接视频。”乔谨缓缓吸气,他在这种时刻竟然还能保持冷静。“我今晚加班,要晚一点回去。”他顿了顿,补充道,“也有可能不回去了。”“我叫你接视频。”路评章重复道,声音低得吓人。乔谨明白今天绝不是最好的时机,因为一旦被路评章知道是付霖啸透露出来这个消息,那他可能没办法保住付霖啸。他必须要考虑付霖啸。但是他没办法面对路评章。路评章开始变得烦躁,好在乔谨只是沉默了很短的时间。只是接下来他说出的话更加刺激到了路评章:“不用开视频了,我只是在公司加班,没有出去玩。”“没说你出去玩。”路评章压着嗓子,“有工作明天再处理,我让小常去接你。”路评章以为乔谨会像之前一样妥协,因为他总是冷静的,成熟的,顾全大局的。路评章在他身上没有见过‘反骨’。最多,他可能会像昨天一样反问他两句,以用来发泄不满的被限制的生活。想不到乔谨竟然挂断了电话。这在之前从未发生过。路评章看着因为被挂掉而回到联系人页面的屏幕,一时间难以置信。二十分钟后,乔谨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路评章带着一身寒凉的气和隐而不发的怒火,出现在门外。乔谨仍旧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听见动静后才慢吞吞地抬起头,望了过来。路评章满腔怒火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他的表情消磨掉了。“……怎么了?”他走近了,隔着桌子看他通红的眼角,“眼睛难受?”乔谨在他的注视中垂下眼皮,然后靠在椅背上,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那根本称不上笑,只是勾了勾唇而已。路评章皱起眉。办公室内的灯光明亮冷清,就连地上的影子都缩成很小的一团。路评章余光看到了堆在办公桌旁的箱子,里面放着一些法律相关的书。乔谨平时不看这一类的书。路评章伸手拿起一本,从封面上看到了余风的名字。“放下。”乔谨说。路评章换了一本,粗粗翻了几页,把书扔回了箱子里。乔谨俯身在他书旁边的夹角里拿出余风的毕业照,搁在桌子上向他推过去:“在找这个?”路柏杨的证件照贴在照片一角,阳光而充满活力地望着镜头。路评章喉咙里一动,用指尖摸了摸那照片。乔谨盯着他的动作。“怎么又提起他来了。”路评章收回视线,手仍然放在那上面,“之前不是说过了。他确实考上了政法大学,但是……”“之前没说过他签过眼角膜捐赠协议。”乔谨盯着他,问:“我眼睛里的眼角膜,捐赠人是谁?”路评章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动,就连语气都没发生变化:“这个医院不会说。”“你知道吗?”乔谨问。“问这个干什么?”路评章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乔谨重复了一遍问题:“你知道吗?”“你如果想知道的话,”路评章说,“我让助理去查一下。”他伸出手想拉乔萝卜谨起来,但是乔谨微微退后,避开了伸过来的手。“你真的不知道吗?”他维持着那仰靠在后的姿势,异常冷静地说,“是路柏杨,对不对?”路评章无声地跟他对视。乔谨扛着威压,片刻后之后才别开脸:“我知道了。”“你知道什么?”路评章沉沉问。“没有必要的,路总。”乔谨的心又开始跳起来,沉闷的,郁塞的,压抑的,令他的头也跟着眩晕起来。路评章伸手摸他的脸,这次他没法再躲开。滚烫的手指在乔谨的侧颊上揣摩两次,然后向后扣住了他的后脑,使他被迫仰起头。“我也猜一猜。”路评章盯着他的双眼,还有因为不适而蹙起的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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