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太妃捻佛珠的动作一顿,看着赵骊道:“你方才说你和淑昭容在同一支队伍,要一起打马球比赛?”赵骊点点头:“是。”“那便趁此机会,同她交好。”静安太妃语气淡定说。赵骊微怔,下意识想要拒绝这话,但克制念头皱眉问:“母妃想让我去讨好皇兄的宠妃?”静安太妃微微一笑,摇头道:“不是讨好。”“阿骊,母妃盼望的始终是你荣华富贵、一生顺遂。”静安太妃慢慢说,“淑昭容得宠,去年秋狩又护驾有功,陛下骨子里重情谊,她现下是宠妃,往后也一样会是宠妃。同她交好,对你没有坏处。”“何况……”静安太妃停顿几息时间,看着赵骊道,“若她诞下皇长子呢?”这是一种不能不考虑的可能性。而皇长子,关系到的、牵扯到的便是更多与前朝有关的事,影响亦深远。“阿骊如今可曾清醒了?”静安太妃端起茶盏,饮下一口茶水说,“你是清河公主,可是你的一切来自于皇家,更来自你的皇兄。”“现下是你的皇兄。”“待将来便会变成你的皇侄子,你可明白?”赵骊明白的。经过之前那些事情,她已经晓得自己从前以为理所当然的一切,也得靠她的皇兄仁善宽和。母妃可以给她些许庇佑却无法随意干涉皇兄一举一动。若还不明白,她便当真是蠢笨至极。“母妃,我明白了。”赵骊想一想说,“便不能交好,总归不至于闹僵,起码客客气气。”静安太妃轻轻颔首,认同她的话。“快去里面歇会。”伸手拍一拍赵骊的手背,静安太妃道,“下午不是还要去马球场吗?”“好,那我先进去歇会。”赵骊笑一笑,没有推辞,站起身朝里间走去。云莺从马球场回到月漪殿后,用过午膳、消过食便也小憩一会。午睡醒来,时辰差不多,又赶往马球场。这样只是单纯为一场马球比赛而努力的日子在宫里无疑十分的稀罕。对于云莺而言亦是难得的享受。往日里虽然事事懒怠,但终其根源,是因深宫之中太多事情无法与皇帝脱离干系。她而今再在意那些,便显得矫情了。参与这场马球比赛、为之付出时间与精力,也已然无须在意任何旁的事。可是到底太久不曾这样活动过筋骨。折腾过一日下来,夕阳西沉时回到月漪殿,云莺立刻命人准备热水,随即去浴间沐浴梳洗,借由泡澡缓和身体因骑马而堆积的酸疼难受。半晌,在浴间服侍的碧柳坐在浴桶后的高脚凳上帮云莺摁揉着肩背。她按摩的手法娴熟、力度舒适,云莺浑身舒畅,渐渐涌上困意,倚靠着浴桶不知不觉中闭上眼。似梦似醒中,肩背那股让人舒适的力道有一瞬消失了。但很快又继续帮她摁揉着。只是云莺迷迷糊糊间感觉帮她按摩的那双手变得同之前不一样。像更宽大,也像略变得粗糙几分。云莺几不可见皱眉,随即凭借残存的一丝清明,迟钝中意识到……大约是皇帝过来了。思及此,她眉眼重新变得舒展,安然继续享受着来自赵崇的服侍。也在同一刻从水中抬起一只手,绕到身后摸索中寻到帮她按摩之人的面庞。湿漉漉的手指划过他的眉眼,云莺无声一笑。确认过是赵崇,欲收回手,却被赵崇伸手将她的手掌摁住,拿依旧湿漉漉的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云莺任由赵崇的动作,没有挣扎收回手。但睁开眼,略略偏头望去,提醒般微笑说:“可惜臣妾的手不是巾帕,不能帮陛下净面。”“是吗?”眉眼含笑的赵崇倾身上前,也俯下身,在她耳边低低一笑,这会儿只问,“累不累?”云莺点点头:“累。”赵崇笑一笑,这才松开她的手,同她拉开点距离道:“朕帮你按摩,免得明日浑身酸软,更禁受不住。”寻常至多散步遛个狗的人忽然骑马一整日,身体如何禁受得住?指不定如何腰酸背痛。“多谢陛下。”云莺收回手来从善如流应声。赵崇便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莺莺今日瞧着似乎兴致不错。”云莺轻唔一声,下一刻又听赵崇问,“上午怎得那么痛快便答应下来同清河一起打马球?”听皇帝问起,云莺但笑:“陛下为何觉得臣妾会不答应?”“你们往日也没有什么来往。”赵崇拿捏着力道帮云莺摁揉起手臂,“何况先前……”提起从前的事情,云莺不免顺着赵崇的话回忆起清河公主那一位“病逝”的驸马,以及曾经与赵骊关系不错的荣安县主徐晚晴。于是意识到大约在赵崇眼里,计较起来,她若不愿意也是有充足理由的。病逝的驸马薛晖养外室一事牵扯到云家。在过去同赵骊来往繁多的徐晚晴又曾妄图和吕兰双合谋算计她。不说对清河公主赵骊有什么想法。可这些事情在先,凑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少不得会有尴尬与不自在。最要紧的是有意问她因由。云莺想,不管为何会问起这件事,她也不能随便回答。赵崇提起这一茬实是想要试一试能否多知晓两分云莺内心所想。如若其中牵扯到前世之事,盼着云莺主动对他说出口毕竟颇有一些难度。他今日不时记起这一桩事。说到底难以心安,同样希望帮得上忙,而非对她的这些事一无所知。云莺思索着应该如何回答赵崇这个问题。无伤大雅的事情她懒得编造,很愿意对他实话实话,可这件事如果要说实话便无异于自找麻烦。沉吟数息,云莺嘴角微弯,在一阵水声哗啦里转过身。她身体贴近浴桶壁,也拉近和赵崇的距离,弯一弯唇:“陛下当真不知道吗?清河公主乃是陛下的皇妹,臣妾难道不能为着陛下想同殿下交好?”赵崇落在云莺身上的视线因她骤然转过身而不得不先落在别处。一眼之下的旖旎偏在眼前挥之不去。他变得有些难以正经和云莺讨论与清河公主赵骊有关的事。尤其,她给出这样的理由。是为着他……哪怕知道不是真的,光听一听这样的话一颗心也能不声不响软下去大半。赵崇又想,这大抵是个美人计。倘若轻轻放过,往后更没有机会这般打听了。“莺莺正经些。”赵崇板一板脸压下唇边泛起的笑意,望向云莺,“朕知道你不会,至少现下不会,不必拿好听话来搪塞朕。”云莺看赵崇面容肃然,晓得自己的话他受用。于是,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为何不会?”云莺手指戳一戳赵崇的心口,继而抬眼看他,眼尾勾着笑,“陛下为臣妾做过那么多事,臣妾便不能想着回报陛下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