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离婚!”“为什么?”“我从没想过要和你分开。”“菲菲,你越来越善于哄我了,可我越来越分不清你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我抱紧他,“反正,我坚决不要和你分开!”“即使在你见了叶东以后?”我突然恼怒了起来,“你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你特地说这些话来逗弄我吗?”“菲菲,如果我只是想要一个满足性.欲的女子,或是一个生孩子的机器,又或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这世上有多少女人可以让我选择?可我为何偏偏要和你在一起。你那么聪明,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没有说话,我似乎隐隐地知道答案,但又害怕着那个答案。“如果想不明白,没关系,你仔细想,认真想。”说罢,他掀开被子,欲要走开。我从身后紧紧抱住他,“我不要和你冷战,那滋味太难受。”他掰我手指,一根一根的掰,“菲菲,这次我要你好好想清楚。我已经不满意我们现在的状态了,怎么才能让我满意,你应该知道。”我不管,我像考拉缠着尤加利树一样缠着他,“你要我想清楚,我就想清楚,但是我不要和你分开,我更不许你去找别的女人,我一丝半点这样的机会也不想给你。”章佳明没有再拉我的手,由着我紧紧抱着他,“菲菲,你是不是已经离不开我了?”我没有答他,只是用了更大的力气抱紧他。“我不走,我只是想要转身而已。”我还是不放心,只是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他转过身的瞬间,将我压在了身下,“看来,你确实已经不能没有我了。”这一次,章佳明亲吻我的时候,我没有推拒他。我也是才发现,如果他真的决定转身离开,我是这样的惊慌失措,为了留住他,我什么都愿意妥协。章佳明第三次问我同样的问题,“菲菲,我们要个孩子。”“好。”这次我没有拒绝他,因为没有勇气拒绝。可我内心深处,并没有觉得欢喜,反而感到一种很深很深的悲伤。第二天起床时,我打破了常规,没有按时起来给他做早餐。章佳明难得也赖在床上,没有晨跑,也没有起来用早餐,他心情很好地问我道:“一中六十年校庆,是后天?”我点头。“那今天下午,我们一家就飞法国,行程暂定两周后回来。”我迟疑了下,还是点头,由他替我决定也好。“菲菲,那我们再来一次。”“什么?”“你不是答应和我再要一个孩子的嘛,我要加油。”我拉过被子,不满道:“我饿了,今天你去做早餐。”我只要想到昨晚自己的惊慌失措,我就觉得丢人。想到我对他毫无底线的妥协,我就觉得不爽。他亲着我的额角,冷冷哼道:“什么叫恃宠而骄,这就是!”我没有说话,只是背过身,打了个哈欠,闭着眼贪眠。自从结婚不久,我就主动给他做早饭。已经有整整五年的早饭,都是我做的,从来未曾打破常规。如今让他做一次早饭,他居然就说这种话,谁说我没有宠坏这个男人?之后,我听到他在叹息,然后是他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我本来已经做好决定,就这样跟着章佳明逃到法国去,把校庆和叶东都永远的抛之脑后,再也不去想起。可是,就在上飞机前,我在一旁的座位上捡到了一本杂志,杂志上的照片震撼了我,那个人是叶东,可他又不是叶东,起码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我看到杂志后,情不自禁地流泪了,我不顾一切地往回走,不顾身后的章佳明对我喊道:“菲菲,你要去哪里?”我要见他,立即,马上。我一面走出航站楼打车回市区,一面拨通那个陌生的号码。“我要见你。”我简洁地命令道。“好。”他没有任何迟疑。“两个小时后,J大一教的雕塑前。”“好。”我提前到了。由于路况好,没有堵车,我提前了二十分钟到。可我到的时候,我想见的人已经在雕塑前等着我了。从前他就是这样,只要我们相约见面,他从来不叫我等他,总是他等我。他只是让我等了一次,可这次等得时间太长,我没有等到底。或许是我错了。我飞奔过去,看着他坐在轮椅上,和杂志上的照片一样,我顿时又流泪了,我蹲在他面前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他拿出手帕给我擦拭眼泪,动作温柔,一如往昔。“你说!”我急切地催促他。“小菲,故事很长,我要慢慢说。我们坐下来说吧。还有,你别哭。”五分钟后,我推着叶东走进了J大旁的一家咖啡馆。现在人不多,咖啡馆里很安静,正适合说话。我点了一杯果汁,叶东要的和我一样。“到咖啡馆不点咖啡,我们大概要被老板唾弃了。”叶东故意说笑话逗我,但我没有笑,我只是执意看着他,无声地问他要答案。“那年寒假,我们分开的时候一切还是好好的。当时我也没有意识到我们会分开这么久,更没想到我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还记得,那天我们刚刚打完电话,我很开心,正准备去楼下超市买点零食。没想到,刚走在楼梯上的时候,我就脚下一软,摔了一跤。爸妈很快闻讯赶来,送我就医。当时,爸妈告诉我,说我不严重,只是扭伤而已。我信以为真。后来,他们又说,要带我去美国看小姨,我也没有任何怀疑。直到去了美国,我才知道他们是带我看医生的。我那时猜想,我的腿大概有了什么毛病。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是骨癌。美国医生的建议,其实和中国的医生一样,就是截肢保命。我的手机本来就没法拨打国内电话,躺在病床上后,电脑也用不了。我想过要把一切都告诉你,我想你也许可以接受一个不完美的我,虽然我不能陪你打篮球了,但我可以看你打篮球。也许你会觉得我配不上你,但是没关系,只要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用一切来交换。可我想要等我的病好了之后,我再告诉你,我不想你看到我这副病歪歪的样子。眼看着高考的日子逼近,我无法回去参加考试了。我猜你会生气我失约,但你还是会原谅我的。然后,我就发誓一辈子再也不离开你。我想得太好了。我在病床上除了胡思乱想,只剩下胡思乱想。但是,我做梦都没想到,截肢后还要化疗,而且我的病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过了一年,我的病情才稳定下来,但仍旧需要服药。我很想你,想告诉你一切。可是,我突然发现我没有资格陪伴你了。因为我是一个随时随地要死的人。只要病情又复发,我的死亡概率超过百分之八十。没有一条腿,顶多不打了篮球。但是没有命,还有什么资格奢谈爱情呢。我很颓然。那段时间,杨如静来了美国,日日陪在我床前。即便我的态度再恶劣,她第二天仍旧会来看我。她鼓励我画画。她告诉我,如果注定要死,就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后来,我去大学读了绘画专业,她读了艺术管理专业。再后来,我开了画展,杨如静成了我的经纪人。我和她日渐亲密。我一直明白她的心意。我对她的心意,感动过,也感激过,但是始终没有接受。因为我是一个没有太多明天的人。直到今年体检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我复发的概率已经控制在百分之五以下,我应该会有很多很多的明天。所以,我想回来见一个人,告诉她所有的一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