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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其向他举了一举杯。“Cheers,Septy。为你的口无遮拦。”粟非忽然大笑出来。灯光明灭,从未涉足过的领域,令他仿佛也变成了另一个人。真的会变化吗,年轻的孩子们啊。真的要改变吗。MERCURY是奇特的酒吧,开在城市西区。素来以滋味特别不同的调酒和时常成为绮秘诡异事件的第一现场,而闻名。不过大多数人应只是佩服店主人造势的好身手吧。猎奇的心理。可是,真的是那样吗?这里常常出现许多著名的人和美丽的人。“我曾经一连三晚在这里看见一个抱着绿色蜥蜴,穿白色衣服,只喝冰水的女孩。”桑其伏在粟非耳边轻轻地说。“你能想象吗,简直太酷了。”“我能。”粟非看着她的眼睛。“我想我能的。只要你希望。”桑其忽然转过身去,用杯子遮住表情。冰块水晶般玲珑碎裂。带同着她不知如何的眼神。Septy滟滟地微笑着,看着他们。他说。“Leave it to chance。”顺其自然。孩子。置身事外的时候,你,又看到了什么呢。暗光莹莹的角落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的某一个背影,突然举头仰尽了他的杯子。从水银坊出来时,天色已经晚了。“想不想去我家坐坐?”桑其笑问粟非。“还是你坚持要做好孩子,早早回家?”“已经晚了。”粟非笑一下。“既然已经晚了,晚一分钟和晚一小时,又有什么差别呢?”“这是懒虫的逻辑吗,桑桑?”“不。”桑其笑。“是我小堂妹的逻辑。我不过借用而已。”桑其住的地方是临近市中心的高层公寓。繁忙的街,繁忙的人。车如流水马如龙。“住惯了可园的人,想象不到这里的风光吧?”桑其笑。“住得比别人都高,是怎样一种感觉呢?”“不外乎孤芳自赏和与世隔绝。”桑其再次微笑。夜空下,她的笑容像一朵奇怪的宁静的白花。让人联想到高处烈风中的菟丝,寂寞的摇摆和动荡。可是菟丝不会到达那样的高度。可是桑其,她本就在那里。出乎粟非的意料,一切皆是。他本以为桑其是独居的孩子,虽然并不敢确定。可是她的身上有那种孤行一意的气息和无依无靠的执著之感。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的离谱。进了门,粟非便听见厨房中热闹无比的响动。桑其走过去,踢一脚拉门。“哥,我回来了。”有一把年轻男声回话。“晚饭我做好了在这里。过会儿我有事出去,你自己先吃吧。”“太好了,我有客人。”桑其笑。“多弄一份,谢谢。”“你有客人?是谁?”玻璃拉门唰一声拉开,香气四溢。大号棉布围裙先丢出来。“是小野猫不是?又来蹭饭吃了——?”他眼睛睁大。“——这是哪位,其其?”——他叫她,其其。“朋友。”桑其简单地答。然后吸了吸气。“又给我吃咖喱牛肉饭?”“简单,实用,营养,味道也不错。上上之选。”“那你自己怎么不吃?”他揉揉桑其头发。“我那一份留给你朋友。”“朋友。”他意味深长地又念一遍。然后注视粟非。粟非的脸又不由自主地红了,但还是举起眼光看回去。他面前是个年轻男子。双十出头年纪。平头。面孔轮廓清整。眼睛的形状稍嫌狭长,微含一种近乎狡黠的神气。像狐。可是笑起来的时候,那气势瞬间化为天真稚气,看过去极舒服。一个会变化的男子。“我要走了,其其。”他走去穿外套。“……又是她约你?”他一笑,不答。“你比我还要没有记性,White。”桑其淡淡地说。“谢谢。其其。”他把脸送过来,桑其不甘不愿地吻了一下。“早去早回。”他摆摆手。“和你的小朋友好好玩。”粟非坐在那里发怔。“我哥哥。”桑其笑。“粟非,你怎么了?”“……你亲生哥哥?”“答对。”桑其笑。“我们一点都不像吧。”“……从没听你提过。”“他大我九岁。”桑其慢慢地说。“并不是很值得讨论的有趣话题。粟非,你要不要来参观一下我的家?“银色的房间。桑其的房间里是一片柔和的银色。银色暗花的窗帘。银色的床。床上罩着银缎镂花的床罩。白色镶银边的书柜。“我总觉得书柜如果也是银色的,多少有点奇怪。”桑其笑。一对柔软低矮的白色沙发上罩着银色垫巾。地毯则是如南方初雪的那种隐晦的寂静白。窗帘只卷起一半,整间屋子笼罩在半明半昧的淡绯色空气里。是夕阳的殷红被房间中无限的银色所逼,而弥漫出的那种醉人气息。粟非却发现了一点不调和的地方。桑其的床头放着一只鹿褐色的小提琴盒。琴盒上摆着一帧银色的相框。他奇怪。可是有理由的。依桑其的品位和性情,断不会容得这样的突兀出现在她的房间里。“桑桑。”他叫她。“什么?”“你……拉过小提琴?”“一千年前的事了。”桑其半真半假地答。“怎么?”“从没听你提过。”“又不是什么出众的本事。”桑其笑。“小时候学过一点,后来,就不玩了。”“噢。”粟非闷闷地应着。一边走过去注视那只相框。银色的相框里,是一张结婚照。应该是。背景雪白如冬,隐有花枝凸现。照片上的人年轻纯洁,笑容甜蜜而无辜。那女子穿银色长旗袍,窈窕秀致,眉目清凉,神情却佻达不拘。男子着中式礼服,眼神中有几分狡黠可爱神气,乍看去仿佛年少孩子。粟非怔怔地看了半晌,回头注视桑其。他突然明了。桑其的容色,像足了照片上那新婚女子。而她的一双眼睛,神气和方才的男子,照片上的男子,都别无二致。“桑桑……”桑其看着他,微笑一下。“他们都不在这里。两个人都在韩国。我爸爸妈妈是做旅游业的天才。真想不出他们怎么可以遇上的。两个都那么喜欢四处乱跑的人。““……”“别摆出那种脸色好不好?”桑其笑。“我又不是孤儿,又不是不快活。”她轻轻拉住粟非的手,安慰地。粟非的脸上一热,可是任她拉着。两个人,他忽然觉得自己才是比较抑郁和孤单的那一个。可是,为什么呢?“吃晚饭吧。”桑其叹息似地说了一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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