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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见也没有多想,轻应了声,便目送她出去。李羡鱼出了披香殿,便顺着宫道一路往北面去。大抵两刻钟的时辰后,她便看见了临渊口中的华光殿前。这座大殿荒废了多年,周遭都已生满杂草,便连殿门上悬着的那块金字牌匾,都有些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要落下来,摔个粉碎。李羡鱼小心翼翼地迈步进去。殿内愈是破败。主殿中的帏帐都结满了蛛网,支摘窗上的竹篾纸更是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秋风一起,整面残窗便紧跟着‘呜呜’作响,令人心里发紧。李羡鱼握着食盒的指尖收紧,忍不住启唇唤道:“临渊。”玄衣少年自暗处现身,应道:“臣在。”李羡鱼望见他。临渊立在殿内的熹微日光下。身姿英挺,容貌清绝。握剑的手筋骨漂亮,手指修长分明,手中的长剑寒光照人,无端令人觉得心安。李羡鱼轻轻唤了他一声,原本紧绷的心弦也略微松下了些。“你在这便好。”她弯眉,将手里提着的食盒塞给他,从里头拿出那件深绿色的宫女服饰来。临渊知晓她是要更衣。接过食盒,便抬步往殿外走。“等等。”李羡鱼却从身后唤住了他。她捧着那件宫女服饰立在废殿里,面色隐隐有些泛白:“你别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临渊停步,看向她。他道:“公主不更衣了么?”李羡鱼轻侧过脸去,双靥渐渐染上胭脂似的绯色,语声蚊呐一般:“你背转过身去便好。”临渊握着食盒的长指略微一僵。但终究还是颔首道:“好。”他依言背转过身去。李羡鱼轻松了口气,面色的热意也渐渐褪了些。她往破败的屏风后站了站,徐徐抬手开始解衣。当领口的第一枚玉扣解开,背对着她的少年长指骤然收紧。废殿里太过安静,将所有感官都无限放大。身后李羡鱼细微的解衣声是那样清晰,若是他侧耳细听,甚至都能听出她已解开第几枚玉扣。而随着她的纤指往下,衣带渐宽,少女身上清甜的木芙蓉香气也被秋风吹起,像是春日绒花似地散落满殿,令人避无可避。他不知为何,又想起那夜中的情形。少女睡在朱红的锦被上,绯红的颊,鸦青的睫,柔软如花瓣的唇。露在单薄寝衣外的肌肤白若羊脂。他立时紧阖上眼,心绪却依旧紊乱。而在他身后更衣的李羡鱼同样不安。她徐徐解着外裳上的玉扣,但心里却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出听过的传言来。听说这座废殿里枉死过人。夜晚经常能听见女子的哭声。便连白日里,都有小宫娥看见脸色惨白,死状恐怖的鬼魂。李羡鱼愈想愈是害怕,愈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只想着快些将衣裳换下,好离开这座骇人的废殿。可她方将外裳褪下,拿在手里,却倏然听见身旁似有响动。李羡鱼悬心吊胆,小心翼翼地往声来之处望去。她看见近处一扇破旧的柜门动了动。继而,里头猛地窜出几只肥头大耳的灰老鼠,笔直地往她这冲来。眼见着就要跳上她的鞋面。李羡鱼一时不防,惊叫出声。临渊闻声,骤然睁眼,握剑回身。“公主!”“有老鼠。”李羡鱼白着脸色躲开。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他身前,紧紧伸手握住少年的剑袖,慌乱之下语声都有些哽咽:“这座废殿里不止闹鬼,还有老鼠。”临渊本能地垂下视线。废殿中光线晦暗。李羡鱼的外裳已经褪下,身上只着了件绣着缠枝花纹样的月白心衣。雪白圆润的香肩上仅仅两道指宽的系带,甚至都掩不住少女纤细起伏的锁骨。曾经散落在锦枕上的长发束起,绾成精致乖巧的百合髻。将一截柔白细腻的颈毫无遮掩地赤露出来。衬着少女清澈的眸,殷红的唇,白如羊脂的肌肤,便像是绽开在雪地里的花。雪玉光华,满城春色,便这般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秋风扬起破旧的幔帐,光影陆离中,玄衣少年握剑垂首,而只着心衣的少女抱着怀里深绿色的宫装轻轻仰头。两人对上视线,面色同时红透。作者有话说:第42章风吹残窗, 凉意袭人。李羡鱼本能地抬手, 抱住自己赤露在外的双肩。一张雪白的小脸从双颊一直红到耳后。搭在她臂弯上的织金外裳随之滑落,在坠入尘埃之前, 被同样面色通红的少年伸手紧紧握住。几只灰老鼠自他们身旁吱吱而过, 不知钻进了废殿中哪个角落。两人回过神来,又近乎是同时地背转过身去。李羡鱼背对着他,手忙脚乱地将怀里深绿色的宫装穿到身上, 胡乱系着扣子。这样安静的废殿里,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怦作响, 像是要跳出腔子里来。而与她背身而立的临渊也并未好到哪去。他手里紧握着李羡鱼的外裳,质地轻柔的雪缎贴在他的掌心, 似还残留着少女肌肤上柔腻的触感。淡淡的木芙蓉花香浮涌而来,像是又将方才的惊鸿一瞥带回眼前。临渊呼吸微乱, 身子僵硬, 背对着李羡鱼将外裳递给她,语声微哑。“公主的外裳。”李羡鱼也将最后一枚系扣系好, 面上的热度才略微褪了些,一回过脸来,见临渊手里拿着自己的外裳,面上又是一烧。她绯红着脸,立时便将外裳拿来。织金的外裳在她的掌心里轻轻皱起,像是少女心绪紊乱。方才的事,她应当生气吗?——可是,临渊也并非有意。但若是不生他的气,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形。于是她最终鼓起腮来, 不轻不重地嗔道:“临渊, 你占我的便宜。”背对着她的少年身形一僵。继而低声:“抱歉。”李羡鱼羽睫轻扇。她想, 这个时候,她应当便该说自己原谅他了吧。以显得自己不是个蛮不讲理的公主。她正想启唇,却又听临渊道:“公主若是仍觉得恼怒,可以立时报复回来。”李羡鱼讶然。这样的事……还能报复回去的么?她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个报复法?”临渊并未立时作答,只是问她:“公主可换好衣裳了?”李羡鱼低头看了看,悄悄将两枚系错的扣子换回来。这才轻点了点头。但是旋即她想起临渊背对着她,便轻声启唇道:“已经换好了。”临渊随之回过身来。他面上的红意已褪,微余耳后还有淡淡的薄红。他垂眼看着地上布满尘埃的青砖,启唇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便是他对报复的所有理解。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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