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教室闷热,同时开了空调和吊扇。被冷风长时间的吹,她搓了搓胳膊,越来越觉得冷。时间不知不觉划过,离考试还剩最后十分钟。她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上方的挂钟,快速预估了下做题的速度。等下课铃声响起,严仲东宣布:“放笔,收试卷。”宁酒奋笔疾书,在最后的关头,拼尽全力写完最后大题的答案。两张试卷传到她这里,她将自己的试卷盖在上面,同学们依次传递到第一排。严仲东整理成一叠试卷,拎起保温杯走出门。宁酒眨了眨涩痛的眼睛。坐在一旁的同桌,拽了拽她的袖子。宁酒托着沉重的下巴:“怎么了?”同桌简慧捂着肚子,苦兮兮地说:“早上赶时间,我没吃早饭,快饿死了。宁酒你能陪我去一趟小卖部吗?”小卖部离这座教学楼挺远,来回赶路至少五分钟。宁酒犹豫了一下。简慧坚持不懈地晃了晃她的胳膊:“求你了。”宁酒只好点点头:“好吧。”两人跑到小卖部,又以火速的脚步奔向教室。清晨的光线明亮,空气夹杂着淡淡的桂花香,宁酒跑太快,气喘得非常厉害,小脸通红。简慧也一样。不同的是,她过了片刻,呼吸逐渐平静下来。而宁酒浑身无力趴在桌子上,整个人没精打采。第二节 语文考试即将开始。简慧用手肘碰碰她,眼神担心,“你还在喘,没事吧?”“没事。”宁酒努力平息急促的呼吸,“暑假我太久没运动了。”简慧点点头,没太当回事,以为她确实体力没跟上来。顾暮迟靠在椅背上,盛文斌还在扯上节数学课的事。他不耐烦地支起腿,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清晰有力的指骨间夹了一支黑笔,转个不停。而当宁酒回到座位。盛文斌的嘀咕成为背景音。她们小声的对话,清晰地传达到他的耳膜,顾暮迟从语文课本中抬起头来,用笔盖戳了戳她的肩膀。向月老师正在分发试卷,宁酒眼睛盯着前方,身子往后靠,人没回头。他压低声音:“你生病了?”宁酒摇头:“不严重。”他不为所动:“去趟医务室。”宁酒小幅度回头:“不用了,考试重要。”“拿镜子瞧瞧你的脸。”他表情平静,“都红成什么样了。”说完还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像煮熟的螃蟹。”脑中生动形象地迸出了一张张牙舞爪的红螃蟹。宁酒:“……”她摸了摸脸,闷闷不乐地想,就不能换个稍微好听点的形容词吗。宁酒泄愤似的咬了下笔尖,咬得嘎吱嘎吱响蹦蹦。脑海里酝酿一堆指责他的话。现在上课时间,她想,如果是下课,她一定要狠狠表达出自己的愤怒之情。顾暮迟那边还在坚持说:“我陪你去。”她埋头写字,采取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态度,开始学习他视旁人为空气的高冷做派。顾暮迟:“听到了吗?”她捂住耳朵。接下来,没声音。顾暮迟大概放弃劝说了。宁酒其实和顾暮迟一样,不喜欢去任何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会让人犯恶心。也会让她想起一件,这么多年难以忘怀的事情。她呼出一口滚烫的热气,脑袋越来越低,搁到卷面上。眼前放电影般浮现数个人影。冷着眼推开她的顾暮迟,背影孤寂走在夕阳下,不愿意回头的顾暮迟,手术室外弓背低头的顾暮迟,一个人孤零零陷入黑暗,抬头看星星的顾暮迟……以及,在众人面前挺身而出的顾暮迟,此时此刻注意到她不对劲的顾暮迟……无数个顾暮迟。她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现在的他。冷淡的眼神,漆黑的头发,覆着阴影的眼底……她仔仔细细琢磨了一番。好像没什么区别,都是那副孤冷又无所谓的姿态。啊对了,他现在长高了。还比以前更帅了,更接近少年的感觉。她发现新大陆般,在众多的重影里,喜滋滋找到了现在的这个他。教室悄然无声,有人走到她的身边。宁酒头有些疼,一旁的简慧使劲晃动她的胳膊,晃得她头更疼了。“快醒醒,老师过来了。”向月用手指骨在她桌上敲了敲:“宁酒?”敲桌的声音倒是不大,震动感强烈,宁酒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茫然抬起脸:“老师?”看宁酒神情懵懵的,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向月声音严肃:“你在干嘛?”“考试睡觉……”宁酒低头承认错误。“你今天怎么回事?听说昨天还迟到了。”“我下次不会了。”宁酒服软,声音软得像一滩水。教书多年,向月从来不骂学生。最多用平淡的语气指出学生的错误,如果事情严重,就请家长过来解决。宁酒知错就改的样子实在太乖巧了,向月向来坚硬的心脏没来由地软了软。但她觉得必须让她意识到,这种行为是对未来不负责任,稍微硬了硬语气,“记住,没有下一次。”“老师,她生病了。”身后传来少年解释的声音,透露了一丝无奈的情绪。顾暮迟拿她没办法。以前也这样,生病偷偷瞒着,眼睛烧到通红,说自己再也不要去医院了。还是他陪她一起,去学校的医务室挂盐水。他以为她是害怕打针,想了想,又说:“我现在陪她去一趟医务室。”向月愣了愣。听完这些解释,她的语气放软:“是老师没搞清楚情况。”“现在去医务室,”她态度迟疑,“你们考试就来不及了。”“身体更重要。”顾暮迟低着眼,试卷折叠成一半,用黑笔压住。见他不顾自己的成绩,愿意陪伴照顾同学。向月对他赞声不绝。印象里,这男生其实多多少少太过自负自我了。在他一骑绝尘的成绩下,这些缺点更加放大。重点班的学生们重视成绩,考试第一,任何事情都被放在第二位。顾暮迟帮助同学,宁愿牺牲自己的考试成绩。向月对他的印象,多多少少改观了不少。注意到老师的夸奖,隔壁的盛文斌抽了抽嘴角。助人为乐?呵呵。“等你们回来,到我办公室继续写。宁酒你实在受不住,老师再批准请一天假。”向月不止是语文老师,也是1班的班主任。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顾暮迟点点头,扶起迷糊的宁酒,往门口走去。外面的阳光热辣,出了门,光晕刺进眼底。宁酒眯了眯眼。比太阳更热的是他的手掌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