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守门小厮忽然跑了来,低声道:“凌少爷求见。”楚寻骁眉心微拧,放下了筷子,并无见凌稚枫之意,遣小厮将他打发回去。他无甚胃口,起身回了院落。春意袅袅,院中除了那棵梅花树,一旁的梨树已发新芽。西北角上的秋千被风吹着微微晃动着,像是故人坐在那儿小憩着。楚寻骁看着这般景象,垂下黯淡的眸子,将那心口的所有酸涩通通咽下。他走到秋千旁,攥着那有些潮湿的椅绳,点点悔意随着风越来越大。谭青将尚岁星的屋子收拾好后,正准备去回话,见楚寻骁已在院中,忙走了过去。“大人。”他行礼,声音像是哭了一晚的沙哑。楚寻骁转身看去,见是谭青,眼前又再次看见尚岁星的虚影了一般。谭青是六年前尚岁星买回的小厮,他说见谭青瘦小可怜,不忍他跟着拐子爹受苦。尚岁星一走,最伤心的莫过于谭青了。“他可曾怨我?”楚寻骁忽然问道。谭青头也没抬,红红的眼睛里却涌出了泪水:“小人不知,小人只知道夫人将大人放在心尖儿上。”闻言,楚寻骁心猛地一紧,唇角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是了,尚岁星将他放在心尖儿上,甚至连将死都不愿惹他烦忧。第13章阳春三月,楚寻骁因病告假已月余,皇上倒没说什么,直至青阳,才召他入宫。御书房。皇上放下奏折,看了眼面色略显憔悴的楚寻骁:“朕召你来可知为何?”楚寻骁微微躬身,眼底带着几许倦意:“微臣不知。”然而他心中也明白了几分,淑妃从入宫便受宠至今,当年他与尚岁星的婚事,也是淑妃求皇上得来的。能让尚岁星一个外男长居宫中治病,可见淑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尚岁星一事已让淑妃和皇上对他有了些许不满。皇上看了他一会儿,语气威严:“辅太子一事上你兴许已力不从心,朕便任你为扬州奉天府丞,去协扬州府尹吧。”楚寻骁一愣,却也没有抗拒,跪道:“臣遵旨。”于长安,他再无牵挂,皇上淑妃都不肯告诉他尚岁星所葬之处,他唯一的慰藉,只有府中那同尚岁星一起住过的院落。圣旨下到少傅府,按规矩,主子迁任,府内小厮小厮都该放出去。官印被送到府上后,府中下人已散尽,唯有谭青还留了下来。楚寻骁看着桌上的官印,双眸胜似冬夜寂凉。谭青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地磕着头:“夫人对小人恩重如山,请大人准许小人留在府上,为夫人守孝。”楚寻骁默许了。等一切安排妥当后,已过半月。临行前,凌稚枫跑了过来,含着泪望着正要上马车的楚寻骁:“寻骁,扬州那么远,你真的要去吗?”“皇命难违。”楚寻骁淡淡道,目光却从未落在他身上。凌稚枫闻言,绞着锦帕的手渐渐松了:“是因为他吗?”楚寻骁眼眸一滞,心隐隐作痛,他没有说话,转身上了马车。马车微微晃着,渐行渐远,凌稚枫眼瞧着那影子没了,才堪堪转身望着那已无主人的少傅府,心中不免一片空寂。从那日看见楚寻骁和尚岁星一起夜游,再得知尚岁星殁了而楚寻骁借病躲他开始,他就知道他与楚寻骁无缘了。凌稚枫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擦去眼角的泪水,倒是有几分庆幸所陷不深。何况也是他一厢情愿强缠着他,现在不想放手也必须放手了……出了长安城,行了一段路后便入了戌时。才跟着楚寻骁不过月余的小厮梁易道:“大人,罗浮城门已闭,咱们只能在城外歇息了。”楚寻骁看了眼外头漆黑的天:“无妨。”他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块由金子嵌接好的玉佩,置于掌心摩挲着。人去玉碎,再接上也不是原来那般了。楚寻骁心间泛起阵阵闷疼,却也倚着这股疼痛不断地思及关于尚岁星的每个画面。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自过罗浮城后,楚寻骁途径洛阳、汴州、泗州,将近半月才至扬州。与扬州府尹孙熙相见后,楚寻骁便居于新府中。楚府落于扬州城西南角,离府衙也很近,就是平日里冷清了些。只是不过几日,楚寻骁倒有些不习水土的模样,呕吐腹痛,人都憔悴了许多。楚寻骁看着满桌的菜,无一点食欲,更觉一种难忍的心燥。梁易见状,忽然道:“大人,我曾听我们那儿的人说,若是不习水土,吃些家乡的小食会好些,大人您等着,小的这就去给您买。”第14章楚寻骁见他一溜烟地跑了,有些躁意地摇摇头。扬州离长安千里之遥,哪怕梁易说的是真的,若非真的长安小食,吃了又有何用。约莫半个时辰,梁易才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手里还多了个油纸包。他将油纸包放在桌上,一边打开一边道:“大人,小的跑了好久才在扬州城尽头找到家糕坊。”他语气带着些许得意,似是在邀功。楚寻骁看着他将油纸打开,五六个花形糍糕置于纸上。牙白色的糍糕上铺着朱砂糖色,糕面上印着精致的牡丹、荷花叶等花样,晶莹的糕身隐约能看见内里的馅儿。这是长安有名的“透花糍”。莫名的,没有半点胃口的楚寻骁伸出手,拈了一块儿咬了一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