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要到荣华殿,钟芫悄悄挣扎了下。箫成玉一开始并未松手,不过在钟芫再一次挣扎后,还是松开了。时候不早,钟芫拎着自己的雁灯正要请退,可她抬眸却见到箫成玉隐隐有几分期许的眼神,她垂首站了一会,然后才借着阴影缓缓笑开。女子恭顺的站着,声音听着似有几分踌躇。“其实……婢子今日给陛下准备了生辰礼物,只是太过简陋也不知陛下会不会喜欢。”倒是险些忘记了,今日是箫成玉的生辰。刚知道的时候,钟芫便敷衍了他一个香囊,只是后来这个香囊就成了习惯。原本今年绣的被她给了箫怀执,所幸钟芫自己想想觉得不妥才又补了一个。看来是派上了用处。箫成玉轻咳了声,然后朝钟芫伸出手。此时他们二人站在荣华殿的那株老梧桐下,陛下的身形微侧,这手伸的是有几分屈尊降贵。树上的灯光并不明亮,所以钟芫只能看到男人摊开在面前的掌心。那微屈的指节修长,钟芫一边笑着一边从袖中拎出香囊。“愿陛下年年岁岁喜乐安康。”今年的祝词依旧和往年一样。倒不是钟芫懒得想,只是她自以为这句就很足够。好在箫成玉并不在乎,他拿走香囊后便快步往寝宫走去了。很快一大群侍卫也跟着守在荣华殿各处,钟芫看了眼拎着的雁灯,转身朝自己的居所缓步走去。今日回得有些晚,也不知殿下会不会在屋中生闷气。第13章◎冷热◎打开房门后,钟芫才知道自己多虑了,箫怀执此刻正沉沉睡着,他手边还有本书卷微微先开着。钟芫上前把书拿开,这一动箫怀执才被惊醒,他看着满身寒气的钟芫,微微皱了下眉。“外面又下雪了?”钟芫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拎起手中的雁灯借花献佛起来。“今日婢子去看了灯会,只是可惜不能与殿下一起,所以便买了一只回来,也不知殿下喜不喜欢……”箫怀执看着钟芫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下才开口,“你一个宫婢在宫中也没有多少月俸,以后还是不要浪费了……”说罢他似又觉得不妥,便又改口道,“不过这灯确实很好看,放在屋中便是。”钟芫听着却缓缓荡开笑意,她抱着粗制的雁灯歪头望着箫怀执。堂堂东宫的太子殿下,什么样的稀罕宝贝不曾见过,又怎么会把这么把种街市玩意放在眼里,他不过是心软,不想她觉得难堪。箫怀执啊箫怀执……钟芫一边笑着一边柔声道,“殿下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婢子去热些饭菜来?”她今日离开前只备了些糕点茶水,看桌上还剩了不少,想来他是不和胃口,所以没有多吃。“这个时辰了,你在宫外游玩一天也该累了,早些歇息吧。”箫怀执说着便准备躺下,可钟芫却不放过他,她倚着床榻坐下,然后便开始与箫怀执说这一整天的见闻。“殿下知道吗,婢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出宫,魏都这般大,婢子险些迷了路……”钟芫语速很快,恨不得将所见所闻都与箫怀执说完。当然除了关于箫成玉的部分。箫怀执此时已经有些困倦了,可看到钟芫兴高采烈的模样,他只得继续忍着困意听着。被抱在怀中的雁灯已经微微有些变形,可只顾着说话的钟芫也未注意,箫怀执只得亲自动手将那灯接了过来,然后小心地搁置在床边。男人的身体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可到底是伤了元气,稍微动作大些便会有些虚喘。女子看着却笑道,“婢子还想这般粗俗东西必是配不上殿下,想不到殿下竟是喜欢的。”箫怀执的动作微僵了下,他抬眸望了眼倚在身边的女子,然后又移开了视线。“少贫嘴,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说罢箫怀执便合衣躺下,钟芫却不急着休息,她靠在床榻边静静地望着阖目假寐的男子。殿下的睫毛纤长浓密细致动人,钟芫忍不住想要抬手轻抚。可正在她伸手的时候,箫怀执却突然睁开了眼,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指尖,不由得叹了口气。“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知晓自己是个女子,男女有别,不可如此逾越……”钟芫恍如未闻,那冰凉的指尖的还是落了下去。男人的皮肤白皙细腻,钟芫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在男人忍无可忍之前收回了手。“真好,殿下如今还活着……”女子的声音轻缓仿佛由心而发,箫怀执听着微滞了下,刚刚升腾的怒意也因这一句话而蓦然消散。他僵持了稍许,最后只憋出一句没什么威慑力的“莫再胡闹”。箫怀执说罢便背过身去,沿着床里躺下。看着男人背影,钟芫嘴角的笑意却渐渐延展。她的殿下,当真是容易心软……朦胧的烛火下,女子笑意却渐渐淡去。她望了眼搁置在床边的灯笼,此时灯笼中的烛火突然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没过多久那火便也跟着熄灭了。灯火灭去之后,钟芫也收回了视线。她望着窗外略显疲惫的叹了口气。今日箫成玉出宫的事,必是瞒不住各宫的娘娘,恐怕明日又要受一番折腾了。身后传来女子褪鞋的声响,箫怀执没有回头,但是脸上却没有由来的发起热来,他从未想过世上还有如此不拘礼法放肆大胆的女子。她似乎很在意他的死活,却又不那么在意他的想法,有时箫怀执也琢磨不透她的意图。若非要说一个,那便是他的容貌了。她似乎十分痴迷他这张脸。思及此箫怀执脸上的热意也有几分退却,他闭上眼眸,让自己不去想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此时钟芫又端了盆热水回来,没一会箫怀执身上的被褥便被钟芫掀开。男人正欲发火,却被迎面而来的暖袋堵了回去,然后她便如往常一般,扶着他的身子靠在床边坐下。随着身体牵动,那锁链也发出微弱的声响。钟芫把箫怀执的双脚按在木桶中,然后便蹲着帮他按着膝盖上的穴位。“婢子今日出去时还偷偷找了郎中,郎中说着筋骨受伤想要好,便要常常按摩活动,以后婢子每日都帮殿下按腿好不好……”钟芫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她垂首蹲在盆边,即便不看她也能猜到箫怀执此刻的神情。他必是又感动又惊慌……又忍不住心灰意冷。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其实她并未去过什么医馆,她说的这些不过只是当初讨好过姜太妃的手段罢了。只是如今换个人依旧是得心应手。他们这种心肠软的,最喜欢把人往好处想。他会想自己一无所有,旁人无所图谋,便一定是出自真心。可钟芫有的只是耐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