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王敏见家里打扫过,阳台大开,便叫了声,“梁倾?”梁倾虚虚咳了声,才说:“我在房里躺着呢。”“哦,这么早。”“有点头疼。你怎么提前回了。”“别提了,吵架了。”“好,那你早点休息。”周岭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圆谎,觉得这一幕十分戏剧。梁倾勾勾手,叫他弯点腰凑过来,小声道:“我室友可是你们那边那些小报的忠实读者。”周岭泉摊手耸肩算是回答,又踱步回她床边,横倒在一堆被褥里,说:“那你收留我啊,梁律师。”梁倾瞪着眼警告地朝他点点自己的唇。踱步过去。他见梁倾走过来,忽地伸手要来拉她,梁倾一闪,躲开他的手,探身将梳妆台上一盏灯拧开。两人在薄薄一层光里对看,大概是觉得这情况窘困,又各自无声笑开。周岭泉眉目疏展,似是无忧少年。梁倾有些挪不开眼睛。门外,王敏在屋内叮铃哐啷,泄愤似地在收拾行李。好在她作息规律,大概不一会儿也要去洗漱休息。“那些小报你也看?”周岭泉干脆脱了衣服,半倚在床头问她。大概开了灯,梁倾见他突兀地出现在她的卧室,倒有一种迟来的羞赧。她坐下来,往脸上涂抹护肤品,又说。“南佳给我发的,我看了一眼。你哥哥和你长得倒是挺像的。”“是么,其实我们不是一个母亲。”“哦。”梁倾倒也不觉得惊讶。只是不再往下追问。“他们还写我什么了。 ”“小报嘛,就那些咯。拍了张你和一个女生的照片,都猜是你女友。”“不是,朋友而已。”“我知道啊。”“你怎么知道?”“先前还不知道,不过若是真的,你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周岭泉,我们说好过的。”梁倾垂着眼睛不看镜中,怕泄露心迹。她是在回答他,也在提醒自己。他们说好过的,关于这段关系的规则。第31章 多数人门外王敏改为在卫生间和客厅之间进出, 大概是放置一些东西。卫生间就在梁倾房间对面,王敏的影子不时从门缝里钻进来。周岭泉听了她方才的话,没什么波澜, 只是笑笑, 伸手终于将她拉住了,两人一道滚到被子底下。是床秋毯,梁倾有些微微缺氧, 觉得他这动作简直孩子气,抬头去看他, 发现他手肘撑着头, 正在看她, 脸上是一点顽劣的笑。“做什么啊。”“这样隔音。”“啊?”梁倾想歪了,登时戒备。周岭泉这下真没忍住,笑出声来,说:“想什么呢, 说说话。”梁倾恼极了, 抬手去捂住他的嘴, 整个压着他, 那灯光透过秋毯,只剩下破晓时的那种黑青色。他独独看得见她明亮的眼睛。周岭泉呼出一口气,将她搂着,又在她腰上警告似的拍了一拍,说:“别动了。”梁倾不敢再招惹, 只小心地挪下来, 没话找话说:“那... 你想说什么。”“也没什么, 想问你过年过得怎么样。”周岭泉也换个姿势, 以手枕头, 倒真是认真聊天的架势。“挺不错。在我舅舅舅妈家过的。”“你母亲呢?”“生病了,住院呢。”周岭泉听她之前提过,也没有再追问,说:“你和你舅舅舅妈亲近么?”“当然,高中也是住在他们家。我舅舅舅妈是非常和蔼的人,我表妹性格也特别好。你呢,你家兄弟姐妹大概很多?”梁倾说起林小瑶,不觉神色都温柔了几分。“是,不过大都是泛泛的,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面... 你遗产的事儿处理得怎么样了?”梁倾猫似的蜷在他身侧,说:“都弄好了。”“他们还有为难你么?”梁倾摇摇头。大年三十那天,刘艾玲正如承诺,分三笔给她打了钱过来。“ 那就好。有钱了。”“... 嗯。有钱真好。”梁倾笑。两人沉默一阵。梁倾戳一戳他胳膊,问,“周岭泉,你知道你们港城的济和医院么。”“当然,很有名,尤其是心脏科和眼科。怎么了?”“我那个妹妹,同父异母那个,最近眼睛出了毛病,在那儿住院,你若是认识人,能不能请他们多照顾。”“你倒是有爱心。”周岭泉揶揄她。“你就当我献爱心呗。我和她妈妈不对付,到底也扯不到一个小孩子身上... 她才高一。”周岭泉听了,低下眼睛去看,见她将脸蹭在他的肩头,一种全然交付的姿态。他便去抚她后颈根那儿的绒毛。又听她淡淡说:“我也不为别的,为了我爸走得安心些。别来我梦里骂我好冷血。”周岭泉觉得她向来是心口不一的代表人物,但也没戳穿她。“她叫什么?”“梁可儿。应当是在眼科住院。”“行,你放心吧。”“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谢啦。”周岭泉顿了顿,又说。“我看你在吃lexapro... 你有在好好看医生吗?”梁倾听了,一笑,平淡地回,“有啊... 周总,我是个成年人,会对自己负责的。”方才王敏一直在浴室洗漱,排气扇,水声和风筒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如同背景音,此时她梳洗停当,关了灯,忽地一室的静。大概已过午夜。他们这般困在薄被下头,如同共生于发光的虫茧。周岭泉身上发着热,她靠近了觉得太烫,远离了又觉得冷,正想着要跟他说一会儿王敏睡熟他想走就可以走了。其实... 若是不想走了... 她也是... 也是不反对的...却听见他窸窣伸出了胳膊,‘啪’一声,关了那盏小灯,又将她捞出了毯子,自个儿平躺好,手覆着她的手,是个顶正经的入睡姿势。梁倾终于得了一阵新鲜空气,反而睡意更深重,心里踏实下来,糊涂地说:“从前我爸妈吵得凶的时候,我也爱这样躲在毯子里玩。”“说起来,我小时候也是... 我外公是个军人,从小就爱拿部队那套管我。九点就熄灯,五点得起床跑步。我有一阵子都这样躲着,打手电看书。”“看什么书?”“花花公子。国外的版本。陆析借给我的。”梁倾听了,‘噗’地一声,乐不可支地偏过头,笑起来,却仍是闭着眼的,像做了好梦的孩子。后来倒也不记得他再说过什么,睡了过去。-梁倾这一觉久违好眠,是新换了被褥床单的缘故,又或是南城已经开始升温。她有种学生时代春困缺睡的慵懒感受,贪恋被窝中那种崭新的柔软的气息,翻了个身又把自己埋进枕头。忽然有人轻轻推开了门,梁倾这才陡然清醒,想起周岭泉还在呢。她赶紧拥着被子坐起来,见进来的是周岭泉,急忙问,“我室友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