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到了这一刻心中并无杂念,反倒有了点惺惺相惜的意思。交心比谈感情更动人—— 倒并不一定与爱情有关。逐渐原子化的社会中,任何坦露心迹的时刻都质朴而珍贵。梁倾举杯。陈之越顷刻也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的场景。亦举杯迎上去,像是初见,亦像是道别,道:“很高兴认识你。”“我也是。”作者有话说:我的报更博是飞天花卷2023第47章 尘埃六月的第一周, 周一,梁倾走进了走廊尽头的会议室。秦兆名,沈欣和Michelle都已坐在里头等她。周日, 她已向这三位邮件递交了离职意向申请。在正式提交辞呈前, 这次谈话是必须的流程。有些人也会利用这次会议提出自己的一些不满或是需求,譬如要求涨薪,或者提高职级。“小梁, 坐。”秦兆名仍然笑呵呵的。沈欣与Michelle不动声色。自然是Michelle开场。首先感谢她到所里这两年来对所里的贡献,说她的工作能力和成果两位老板都是有目共睹, 也对她非常认可。“收到你的申请之后, 秦律师和沈律师都觉得比较突然, 所以今天我们坐下来也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和你的诉求。很坦白地说,你是所里培养起来的,从所里的角度来说,自然是不希望你离开。”“这些我明白。”梁倾不急不缓道。秦兆名开口补充道:“我们都明白, 一般做到你这个时候就会有猎头来联系你了, 尤其今年市场不错。所以如果你是对收入或是工作内容方面有别的期待, 我和沈律师也很乐意跟你讨论, 所里也会尽量调整来满足你的要求。”沈欣却不说话,点点头,锐利地盯着她。“秦律师,沈律师,我很感谢你们最开始给我机会让我从江城过来南城, 这两年跟着你们我也学到了很多... 其实不是关于我, 是关于张佩宜。关于她和方建的事情—— ”梁倾顿一顿, 将一缕碎发别至耳后, 从容道:“我不满意所里的处理方法...我大概是除你们以外唯一知情的人。”秦兆名和沈欣确实没有意料到这是她离职的原因。倒是Michelle神情有几分了然。大概张佩宜在处理的过程中与她提起过梁倾。所里有个由资深合伙人们组成的职业道德委员会, 专门处理这类问题。秦兆名和沈欣不在其中,大概这件事是通过Michelle全权交由了那个委员会处理。沈欣朝梁倾颔首,意思是让她继续说。“我认为所里在对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有失公允... 事情发展至这一步两方自然都各执一词。但摆在面前的结果便是方建和张佩宜在工作关系之外发展出了不符合社会道德和职业道德的亲密关系... ”“可是,若要划分责任进行承担,那么方建作为权力高位者,选择在工作时间之外对张佩宜不断示好,举止暧昧,又明知自己已婚身份而向张佩宜多次表白,不仅如此,还利用他们之间的关系怂恿张佩宜帮他在私人场合‘拉拢’客户 —— 我觉得,他应当承担更多责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Michelle有些无话可说,梁倾的聪明之处在于,她并没有直接点出谁好谁坏,她点出的都是具体的行为 —— 而这些行为都有微信记录作为佐证。Michelle那日去找张佩宜时已经看过。只是张佩宜当下心灰意冷,又怕方建妻子再纠缠,权衡利弊,也就放弃了将证据交给所里的职业道德委员会。情感上她是有些怜悯张佩宜的。她毕竟已有三十五六,干这一行,凭的就是识人善任的本事。—— 方建她平素也打些交道,印象平平,太善逢迎,身上攒着一股劲儿,想要往上窜。可是这样的力气攒久了,人往往容易变得失真。但这是职场,她作为人力,处理这类事情肯定是着眼于公司利益。当下张佩宜接受了提出的方案,她当然也不会有二话。倒是现在桌对面的梁倾十分出人意料。梁倾向来不是个喜爱出风头的人。Michelle记得从前方建也爱在公共场合调侃她,有时说些并不合适的话,这姑娘都是一笑而过。没想到有一日会为别人出头。秦兆名依旧带着那种温和儒雅的笑,说,“小梁,你说的这些不无道理。但首先我要提醒你,这里不是法院,是公司,站在所里的角度,我们衡量过...”“是,站在所里的角度,惩戒并不一定要与他们的行为成正比。委员会想留下方建,因此低调处理,是因为他能给所里带来的利益比张佩宜多太多了。是么?”秦兆名点点头,说,“诚实地说,是,我们已经根据所里的行为规章,给予他了处分。且我和沈律师也与他谈过话,警告过他不能再容忍第二次此类事情发生。”“但,我有一个问题...”“你说。”“如果以后所里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情,您觉得他们会怎么想。”秦兆名和沈欣都没有说话。他们的印象中梁倾是个较为寡言,不喜冲突的人。今日算是她最咄咄逼人的一次...“我是说,如果这个所里想和方建一样行事的人。他们看到方建可以完好无损地回来工作,甚至可以在同事面前假装无事发生。他们会怎么想呢?”梁倾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沈欣冷静地打量面前的姑娘。没等他们回话,梁倾接着回答——“你们所谓的惩戒,会变成这些人的通行证。”“我昨天递上辞呈,今天来这儿,并不是抱着要挟谁的目的。我是一定要离开的。我清楚与方建所能创造的价值相比,我也不值一提。我也无法代替佩宜继续向委员会申诉。”“但我也不能再忍受与方建在同一个职场工作。”“所以您看,这从来不仅是一个两个人的价值的那么简单。这类事情永远不只是关于这两人 —— 也关于这其中的其他人,和方建一样约束不了自己的人,还有更多和我一样的人 —— 能否还觉得这是一个安全的公平的职场,并乐于为之做出贡献。”秦兆民并不为所动,抿了一口水,道:“小梁,说实话,我很钦佩你的今天的行为。但我也为你觉得可惜。虽然我不清楚你接下来要去哪个律所或是公司,但你现在处于积累经验比较关键的时期,突然断层,工作衔接起来其实也是耽误时间... 虽然对方建的处分不是我和沈律师做的决定,但是如果你能考虑留下来,我们可以尽量不让你和他在同一个项目上... 你看... ”而沈欣却似乎放弃了说服。她想起第一次面试时初见梁倾,那时她拖着个旅行箱直奔律所,比起其他光鲜的应征者,她的履历其实不够亮眼 —— 但她看中她身上的一种韧性 —— 这是吃过一些苦又咬牙挺过来的人才有的一种气质。梁倾抬眼看向窗外。她忽然记起,两年前她来南城面试,似乎也是这个房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