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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总睨他:“笑什么?老哥哥跟你掏心掏肺呢,你还笑,就不能诚心实意给我点意见吗?”郁启明取了嘴上的烟夹在手里,他弹了一下烟灰,笑着说:“这事儿我能给你什么意见啊。不过说起这窦娥冤,我以前倒是听过个昆曲版的。”吴总叹了口气:“行,你爱听,哥们我去学还不成吗?”郁启明还是笑:“行,你这是想跟谁学呢?要不我给你推荐一个行家?你去拜拜山头?”吴总说:“哟,郁助在戏曲界也有人脉啊?”郁启明说:“怎么敢说是我的人脉啊。唱戏行家是裴家老太太,老太太是正经唱昆曲出身的名角儿,哦,说起来,裴总是从小在她身旁长大,耳濡目染,对戏曲也颇有几分独到的见解。”吴总说:“……你别诓我,裴总爱听这个?”郁启明说:“你既然都打算唱了,唱给我听岂不是浪费了嘛,我又不懂这个。你就该站到他的山头,直接去唱给裴总听,外人不懂你,裴总可算半个行家,还能不懂吗?”吴总听了郁启明的话,沉默又纠结地连抽了三支烟。抽完了第三支,烟雾缭绕里,他清了清嗓子站起来:“郁助,话是你说的,到时候裴总不爱听这一出戏,我只能把账全算你头上了。”郁启明掸了掸烟灰,笑了笑:“行,算我的。”这边郁启明光明正大偷听完电话,还在盘算着上班之后要跟吴总细聊的具体项目,那头的裴总挂断电话后看了一眼时间,三秒钟内果断地合拢了笔记本电脑。他说:“时间有点晚了,郁启明,你应该要睡觉了。”回过神的郁启明:“……好的。”好的,裴总。睡觉前的灯是裴致礼关的。关了灯,窗帘却没有拉严实,农历十八的月光还是亮,透过窗帘的月光宛如穿过一川峡谷的银河水,带着凉意的白。或许是白天睡得太满,郁启明一时难以寻找到睡意,躺在床上玩了几局静音游戏后他摁灭了手机,然后翻了个身,目光安安静静地落到那漂浮在白色墙壁的月光之上。今夜的月色并不朦胧,也并不轻薄。郁启明想,它像是变成了一种能叫凡人握得住的东西。变成了一种,好像只要他愿意伸出手……只要他愿意伸出手,就可以获得的一种、廉价的东西?廉价的东西?郁启明望着那皎洁明亮的月光。这么形容它好像对它并不太公平,只因为它宽容大量地让人窥视到了一角,就被形容成了廉价的东西,这显得人类很有那么点不知好歹的味道。可它离得太近了。就隔着那一层窗帘。如果拉开那一层窗帘,必然会理所当然地可以触摸到这些慷慨的、带着凉意的月光。郁启明恹恹地发觉自己的烟瘾又犯了。可是显然,没有人会在送一个发高烧的病人去医院的时候,还会贴心地考虑到他醒过来之后会犯烟瘾这一个事情。而高烧到疑似肺炎的病人在尚未完全恢复健康的时候提出来想抽一支,这个要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像是沾了几分痴心妄想的那一种过分。郁启明努力说服自己,然后十分困难地与烟瘾做对抗。他像是一条已经被刮光鳞片又想要晒到月光的咸鱼,又像是一根几乎已经脱了水的即将死亡的蚯蚓,他扭着身体在病床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直到有人唰地一声一把拉开了那一帘半遮半掩的床帘。月光终于照到了那条咸鱼,即将死亡的干枯蚯蚓也霎时迎来了一场暴雨。咸鱼与蚯蚓混合体颇有几分措不及防,他一时僵在原地停止了动弹,许久才朝着人挤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是吗?”男人坐在床边,手里还拽着隔着他们两个人的床帘——但现在已经不存在分隔的这个问题了,他穿着柔软材质的睡衣,摘了眼镜,背对着那冷色的月光,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而他的嗓音带着一些模糊的沙哑,像是刚刚从睡梦里惊醒。“……郁启明。”他说,“你睡不着吗?”郁启明说:“还好……”顿了顿,他又立即改口:“是的,我睡不着。”裴致礼像是困倦地打了一个轻轻的哈欠,他的声音有一种柔软的带着睡意的低沉。“为什么?”“可能是白天睡太多了。”“不是因为我影响了你吗?”郁启明不承认,他说:“不是。”裴致礼说:“是么?”聊不下去了。郁启明想。没有这么聊天的。郁启明重新又翻了个身,微微蜷缩在被子里,目光也重新又落到了那一片冷淡的月色上。而裴致礼的目光并不追随月色,他定定地望着郁启明,他看了许久,然后轻轻道:“其实,我还以为需要更多的时间。”“……什么?”郁启明问。“像现在这样相处。”裴致礼说。他嗓音被窗外的月色穿透,幻化成了一场柔软潮湿体感微凉的春雨:“郁启明,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会扮陌生人。”郁启明说:“因为我参加过戏剧社。”所以,会演是应该的。“我知道,戏剧社。”裴致礼听了郁启明拐弯抹角的回答,嗓音却依旧是柔软的,他说:“你演过一位名叫Cinderella的王子殿下。”裴致礼的唇角微微上扬。“扮相很不错。”裴致礼说他知道。他似乎真的知道。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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