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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壶落定在桌面,发出轻轻一声声响,却仿佛在乔丰年的耳畔敲了一记丧钟。——没用的。乔丰年眼睫不受控地抖了几下,他把快燃尽的烟凑近嘴边,怔愣地发了一会儿呆,又嗤笑着放下了手。“我没有侮辱我自己。”乔丰年低声:“我是在侮辱你的裴致礼。”郁启明抿了一口茶,他转动着手里的素瓷茶盏,讲:“你从来不愿意告诉我,乔简明曾经在你小的时候到底对你说过什么话或是做过什么事,或许他是有意的,也或许他是无意的,你不说,我无从判断,但是乔丰年,你其实可以放下这些东西,尝试走出来了。”“走出来?”乔丰年乖顺地点了点头,说:“好,我走出来。我走出来,你回来吗?”郁启明阐述不容争辩的事实:“我们已经结束了。”乔丰年长长地哦了一声,他舌尖舔过发干的下唇,左右找了一下烟灰缸。找到了,他把那支烫伤了他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他缩回手,指腹轻轻揉搓过那道烫伤,在疼痛里,他笑着讲:“对不起——你这么一说,我又忍不住想犯贱了。”“我现在挺想跪下来求你的,我想说我不结婚了,我后悔了,我管他的乔简明呢,我也不要我妈了,我想说,我只要你、不,我只要我的郁启明。”他低着头扯开嘴角,僵硬的笑意仿佛一张即将裂开的假面,他毫无尊严地恳求:“……你把我的郁启明还给我行不行?”郁启明缓缓往后靠在椅背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讲:“他不存在了。”爱乔丰年的郁启明死在一场高烧里。死得很痛苦,也挺绝望,死之前喊了一声丰年,除此以外没有其他遗言。——无论如何,他的确已经死了,活不过来了。乔丰年听懂了。他咬住了自己发抖的嘴唇,咬得嘴唇发了白,咬得嘴唇出了血。他试图忍住眼泪,他近乎慌张地抬了一下头,又看向那一座花格子玻璃窗。那花格子玻璃窗可真像春山耀华医院门诊走廊里那些花窗。——“你从来不愿意告诉我”————“乔简明曾经在你小的时候”——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说只是觉得,这些过去了那么多年的事情与郁启明无关,以及……他不想提起裴致礼。他不想提裴致礼。可是……乔丰年把头埋进手臂。过了好一会儿,郁启明才听到他沙哑沉闷的声音。“……四五岁的时候,我发过一场四十度高烧。很严重,险些要了我的命。我妈给乔简明一直打电话,打不通,找不到他人。”那一年的冬天来得很早,雨水也格外多。吹过了三天的北风,下了一场寒雨,气温降到了零度,五岁的乔丰年生了一场病。乔丰年不太生病,他是个身体很好的小孩儿,所以这场来势汹汹的高烧让他的妈妈慌了手脚。乔丰年其实早已经记不清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妈妈。他妈妈抱着他,满身都是惊魂未定的恐慌。小孩儿爱妈妈,小孩儿很懂事,小孩儿不哭也不闹,乖乖挂点滴吃药。小孩儿对妈妈说:“我生病了,但是我很快就要好了。”妈妈说:“好,乖宝宝。”小孩儿吃完了药,拔掉了点滴,他抱着被子看了一圈病房,问妈妈:“爸爸呢我有点想他了。”小孩儿也爱爸爸,他是在爱里面长大的孩子,从来不畏缩于表达爱意。可是爸爸不在,甚至在他问出口之后,他妈妈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怎么了?”小孩儿伸出手擦掉妈妈突然掉下来的眼泪:“妈妈,你怎么了?”妈妈说:“妈妈没事。爸爸在一个……弟弟那边。”小孩儿疑惑:“什么弟弟?”他又没有弟弟,谁家的弟弟?妈妈抱着他,手摸着他的头,一直流眼泪却不给他解释。乔丰年五岁,发烧到四十度,肺炎,住院四天,没见到他的爸爸一次。然后,他被告知,他有一个“弟弟”。他的“弟弟”也在生病。就在这家医院里,他住在十楼。他的爸爸一直陪着那个“弟弟”,所以没有时间过来看他。乔丰年不理解,他不懂,他反反复复和妈妈确认。反反复复得到同一个答案。——爸爸在陪“弟弟”。——“弟弟”。乔丰年五岁,在住院的第五天,一个人偷偷跑出了病房。他坐了电梯,一个人上了十楼,十楼很安静,走廊的灯亮得像是冬天的太阳。十楼很冷,奇怪地没有一个人。他走到了病房门口,垫着脚往里看。病床上有个戴着口罩的小孩儿,他一个人低着头坐在床沿,人很瘦,头发剪得很短,他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抬起眼朝着乔丰年看来。他们隔着一扇门对望。五岁的裴致礼,苍白、细瘦、比乔丰年矮一点,不爱说话,像个哑巴。乔丰年推开门,往里走了两步,好奇地问他,你是不是就是我的弟弟?坐在床沿的小孩儿不说话,他垂下眼睛,看上去懒得搭理这个世界。第74章 人的一生似乎都在竭尽全力攀爬童年时自己垒叠铸造起来的高山,这些高山形态各异,垂挂着能够剖开皮肉的尖利岩石,奔流着能够融化人脊骨的岩浆,而在攀爬这一座又一座的高山时,童年时的小孩儿会被这些岩石和岩浆逐渐摧毁,然后成为一个又一个坚硬又体面的成年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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