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义一直想把这供应揽下,奈何之前那位县学学院的院长有个亲戚便是卖布的,外人无法插手。幸运的是,今夏那院长因病请辞,已经告老回乡去了,原本的布匹供应自然也不作数。郑义知道,机会来了。若能拿下这笔大买卖,赚多少钱倒在其次,最要紧的却是直接与官府、学堂挂了钩,长远的好处简直数不清。郑义想一举拿下,便提前给书院几位管事的下了帖子。奈何其中最要紧的两位却是府城来的,见过世面,眼界甚高,郑义便担心席面入不得他们的眼。郑平安往嘴里丢了颗清脆甘甜的枣子,咔嚓一声咬碎,笑道:“既如此,便把人请了家里来,大面上仍用咱家的厨子,只烦她做两个拿手菜添上。”郑如意点头,“二弟想得很是周到。”若这厨子得用,自然是锦上添花,若不得用,有自家厨子撑着,也不至于落了空。见两个儿子这般聪慧,郑义也有些自得,只怕他们得意忘形,面上便不显现出来。倒是老太太不管这些,一手一个拉过来,满口夸赞,只说自己会生。郑义:“……”合着没我什么事儿?若没我的种,你去哪儿生!于是第二天,师雁行再次见到了郑平安。他照例要了卤肉,见有新鲜的卤蛋也要了两个。虽是同一锅卤汁,但不同的东西卤出来也有不同的味道。那卤蛋已经被浓郁的卤汁泡透了,咸津津透着点甜,咬开蛋清都是茶棕色的,蛋黄部分也微带褐色,细腻如膏。接连几日的猪肉油脂和大料香气侵入内部,丝丝入扣,美得不得了。“去府上做菜?”“是呀。”郑平安笑呵呵道,又对江茴道,“大娘子和小小姐也一并去住两日,权当做耍。那几日误工的费用一并算在辛苦费里,不必担心。”五公县距离韩张村近百里,一日之内根本不能往返,况且又要做晚宴,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回来。师雁行才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家里人肯定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出远门。那边江茴都怔住了。她听见了什么呀?!郑家,就是那个五公县布王郑家,请去做菜?!她不由感慨起来,师雁行做的每一步果然都至关重要:若非她提前去衙门走动,说不定摊位已经不保,更没可能认识郑小官人。不认识郑小官人,卤肉哪里能那么好卖呢?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去往县城郑家!正懵着呢,又听了郑平安邀请的话,不禁又惊又喜,“可以吗?会不会太过打扰了?”即便师雁行两世为人,可现在的她确实还只是个小姑娘,江茴一方面心理上依赖她,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像对待孩子那样关心她,照顾她。郑平安浑不在意,轻描淡写间富家子弟的底气显露无疑。“家里倒还不缺屋子,打扰什么?”师雁行之前确实想过发展郑平安这条线,可万万没想到,这发展得也忒快了!被郑平安肯定和被郑老爷子肯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意义。作为五公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与郑老爷子搭上线,能发挥的余地可就太多了。去!哪怕当天下刀子也要去!这绝对是目前为止她们能抓到的最好机会!得了肯定的答复之后,郑平安点头,“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十月初八那日派人去韩张村接,你们只带几套换洗衣裳就成了,其他的一概不必操心。”第17章 土豆粉被邀请去做宴席,自然是好事,但去之前,买卖该做还得做。第二天,走在送货的路上,江茴就担心,“万一那衙门里的人不给钱怎么办?”衙役们订了一整斤卤肉,按理说,应该高兴。但以前江茴就曾听说,有的衙役仗着身份和职务之便到处吃喝,一概赊账。那些债主又不便上门讨债,有苦难言。“说老实话,”师雁行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这次的主动权不在我们这边。”官,本就那么回事儿。做得好了,是官;做不好了,就是匪。从认识以来,师雁行给江茴的印象都是沉着冷静,胜券在握的。现在听她亲口承认自己也没把握,江茴难免有点慌。“那,那怎么办呢?”说好了的,也不能不送了。见她这样,师雁行反倒笑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无绝人之路,没什么大不了的。”做什么没风险,做什么不要打点呢?即便入公门,新衙役也可能面临被老衙役打压和盘剥的风险。哪怕她们不故意往上凑,摊子摆在那儿,总有一天要被发现,早晚要面临现在的困境。总不能因为怕就不做了。所以师雁行选择主动出击。一来可以及早借势,事实证明这一步确实帮她们挡下了第一次恶性竞争的风波;二来,现在的她们太弱小,但凡稍微有点良知的都不忍心欺负。若后面生意有了起色才接触衙门,可就未必了。说白了,她在赌。赌除了郑平安和头领之外的四个衙役,也不那么坏。赌现在她们的这仨瓜俩枣,还入不得对方的眼。赌赢了自然好。若赌输了,了不起就是每天白做一份卤肉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总不至于坏到白吃白喝还欺负人吧?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她们就去县衙告状!豁出去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骡车先去小衙门送货。“我去就行了,”师雁行阻止了要下车的江茴,一边拆手上的纱布一边说,“我是个孩子嘛,一般人都不会跟孩子较真。”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这幅小孩子的身体好用了。十二岁,正是好使的年纪,再小了就干不成什么,再大了,就容易催生某些龌龊心思。江茴看着她露出手上的血泡,“你这是……”因每天要切很多菜和肉,师雁行长期持刀的虎口处磨出来几个血泡,饶是左右手交替使用,也总好不利索。小孩子皮肉嫩,这会儿露出来一看,血淋淋的,叫人头皮发麻。鱼阵见了,小嘴儿一瘪就要哭,“介~介疼!”师雁行摸摸她的小脑瓜,“没事儿,不疼。”她一挑眉,利落地跳下车,转头抓起食盒笑道:“苦肉计。”厨子嘛,谁手上没点老茧?血泡多磨几年就成了。上辈子她就是这么过来的,疼着疼着就习惯了。只是没想到还有利用这玩意儿的一天,也算意外之喜?“差爷,我来送卤肉啦!”听见门口的动静,正在里头说话的两个衙役便走出来,“这么早?”门口站着的小姑娘笑得有几分羞涩,“趁热送过来味道好,也怕误了差爷们用饭。”一个尖嘴猴腮的衙役掀开木盒瞅了眼,吸吸鼻子,“嗯,是香。明儿你再来送,顺道取食盒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