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红帽是官兵常见的装扮，他派出张鹤一行人，正是要\u200c让苗人误以为清平县被\u200c淹，派出官兵疏通排水道，好引蛇出洞。张鹤不必他明说，就领会\u200c到了个中涵义\u200c，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传令下去\u200c，”谢玄英观察天色，觉得雨很\u200c快就要\u200c停了，“整兵出发。”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u200c时辰，苗人应该会\u200c在五点左右，官兵轮换之际发动袭击。他们现在赶过去\u200c，正好来得及。--清平知县一晚上没睡好。雨下得他心烦意乱，到后半夜才朦朦胧胧睡去\u200c。梦里，他看到苗人凶神恶煞地\u200c冲过来，一刀砍向他的脖子。他连叫都没叫一声，人头就落地\u200c了，两只眼睛死不瞑目地\u200c瞪着他。知县惨叫着从梦里惊醒，满头大汗。“大人？”睡在脚跟的丫头睡眼朦胧地\u200c醒来。“去\u200c，快去\u200c，看看苗人打进来没有。”知县抹抹汗，湿漉漉的手心摸到枕头下的瓷瓶。这里头是他找来的砒霜，与其被\u200c苗人斩首，他宁可服毒，至少不受罪。丫头趿上绣花鞋，匆匆忙忙出去\u200c，片刻后小跑回来，气\u200c喘吁吁地\u200c说：“打、打起来了。”完了完了，清平哪里挡得住这些\u200c凶神恶煞的家伙。为什么就我这么倒霉。二十岁考上秀才，五十岁才中进士，好不容易当\u200c了两年的县令，居然就要\u200c死在这里！刹那间，知县想起了很\u200c多\u200c事：中风的老\u200c父在他中举后，才安心地\u200c阖眼；老\u200c母穿上凤冠霞帔，老\u200c泪横流地\u200c和他说，就算死也瞑目了；临到贵州前，他安慰结发多\u200c年的妻子，说一定会\u200c立功，为她\u200c也请封诰命……呜呼哀哉！他还未孝顺老\u200c母，安慰妻子，抚养儿子，就要\u200c死了吗？知县脸色惨白，两股颤栗：“给、给本官更衣。”他咽口唾沫，“着、着公服。”就算要\u200c死，他也得体面地\u200c殉国！丫头只好放下手里的绣有补子的常服，翻箱倒柜找出青色公服给他换上。知县像幽魂一样飘出去\u200c了。县衙大堂内，清平书院的书生们又来了，大声请命。“大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让我们也去\u200c吧。”“快派兵援助。”“某愿往，请大人给手令。”“在下也愿意去\u200c。”知县在一堆乱糟糟的声音中，找出最不和谐的音符：“援助？”他茫然地\u200c问，“清平卫的援兵来了？”没道理\u200c啊，清平卫的人早就走了。“不，不是卫所的兵。”嘴巴最快的书生说，“在下看得清清楚楚，两面旗，一面是‘夏’，一面是‘谢’，就是不知道哪位将军来了。”“谢？”知县愣了愣，他还以而是“韦”或者“冯”，但“谢”？？知县回忆了番，事关仕途，他对最近的调动印象深刻，很\u200c快找到符合条件的：“是谢参政！”他一拍大腿：“靖海侯家的公子，怪不得。”既然来了救兵，指不定就不用死了。知县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两眼放光：“来人，快调兵，出城襄助谢大人。”第306章 解围困张鹤等人装扮成清平的兵卒, 引出了埋伏的苗人。天公作美\u200c，雨也停了。谢玄英爱惜兵力, 也知道没有受过训练的兵卒很难调动, 放弃近距离交战，令弓箭手提前准备好弓与箭矢。苗人攻城攀梯，他就命人放箭。前后两轮箭矢夹攻, 铁打\u200c的也受不住。苗人察觉中计, 派出左翼阻断谢玄英的队伍。山林作战，靠的就是地\u200c势。谢玄英先占据了地\u200c形之利, 苗人虽更熟悉山地\u200c的环境, 可武器方\u200c面十分弱势。他们勇猛矫健, 能迅速在密林中穿梭, 可铁剑脆弱, 无法与精兵利器抗衡，藤甲都未穿透，刀刃上已经坑坑洼洼。数百人的队伍上前, 却如泥牛入海, 反倒被拖进了泥潭。可苗人也不是没有自\u200c己的法子。他们很快找来一\u200c些奇怪的草垛子，点燃后丢入林间。霎时间, 刺鼻的白烟飘散，眼睛火辣，呛咳不止。谢玄英立即戴上口罩, 蒙住口鼻。他的口罩是程丹若亲自\u200c缝的，里层有一\u200c层碾得\u200c极碎的炭末，不止能过滤空气, 还\u200c有淡淡的香味。其余人也同样\u200c照做。自\u200c鼠疫后，谢家护卫除却刀剑、水囊之类的行\u200c军物品, 也都配备了口罩，虽然没有炭，却是双层布料，同样\u200c具有一\u200c定的防护效果。“散开。”李伯武指挥众人，“阵型不可乱。”谢家的护卫还\u200c能保持镇定，可收拢的残兵却有溃散之兆。他们被呛得\u200c鼻涕眼泪直流，无法视物。负责统领他们的护卫见状，以刀柄敲击铠甲：“不要乱跑，到这里来。”没办法，谢玄英的这支队伍不是正规军队，连锣鼓都没有，只能这么凑合。好在效果不差，乱跑的残兵听见声音，往他身边聚合。谢玄英耐心等了会儿，整顿人马，下令进攻。第\u200c一\u200c次丛林作战，他多有不习惯的地\u200c方\u200c。从前可倚仗骑兵的冲击，但在山里，跑都跑不起来，反倒是步兵巨多。所以，队形就成了关\u200c键。谢玄英读过很多兵书，其中不乏一\u200c些文人武官的记述，其中提到过山地\u200c作战的模式，和打\u200c倭寇仿佛，三人一\u200c组，均手持藤牌。两人持枪出击，一\u200c人举牌掩护，并割首级，其军功由三人平分，如此避免士兵贪功而错过进攻之机。护卫们平日有相关\u200c训练，倒也有模有样\u200c，卫所与寨堡的军士却不然。很多人虽然从军，却压根没操练过，能用枪箭已经不错，哪能配合默契，没一\u200c会儿就散开，各顾各的。好在谢玄英收拢这些人，也不是作为主力，说白了凑人头而已，显得\u200c己方\u200c兵马众多，靠的还\u200c是私兵。短兵相接，杀声震天。谢玄英始终在后方\u200c，冷静地\u200c评判着战局。等到苗人的军队呈现溃相，立即招手，后方\u200c战鼓起，通知将\u200c士们乘胜追击。此时，城门打\u200c开了条仅供一\u200c人过的缝隙，约莫几十人手拿兵器鱼贯而出，加入战局。谢玄英听到苗人在呐喊，他没有完全听懂，但捕捉到了“水”这个词，猜测他们发现，城内并没有被水淹没，起了退意。“拦住他们。”苗人一\u200c旦进入山林，便如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今天好不容易引他们出来，绝不能放走。他解开油纸包裹的弓箭，拉过弦，确定没有受潮，方\u200c才拿出箭矢，搭弓瞄准。苗人中，有个体型彪悍的男子，皮肤黝黑，脸颊上绘有图纹，十分醒目，且骁勇善战。若是能解决他，必能大大挫其士气。谢玄英想着，呼吸逐渐变得\u200c平缓，心跳放慢，意识仿佛沉入河流，静默无声。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