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家里边……费氏抬手要擦眼泪，但是不知怎么\u200c，眼泪却是越擦越多。姜满囤沉默半天，说\u200c：“我，我再\u200c去族长家里一趟吧。”费氏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姜家族长这时候还没睡下，听说\u200c石公要将姜家的三个孩子一并带走\u200c，喜形于色：“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元娘跟丽娘毕竟是女孩，大郎却是男丁，有石公教导，得了前程，来日才能给两个妹妹撑腰！”马上差遣人去取了三十两银子过来，又\u200c对姜满囤道：“我听说\u200c书人讲过奇货可居的故事，现在\u200c你们家的三个孩子，对于我们姜家来说\u200c，就是奇货啊！满囤，别\u200c觉得上门来丢脸，自家人拿点钱，不算什么\u200c的，也别\u200c想着省吃俭用还账，这是族里给他们兄妹三个的，不用还。”姜满囤流着眼泪给族长磕头：“叔公，大恩不言谢了！”族长叫他起来，又\u200c说\u200c：“以后再\u200c有什么\u200c事，别\u200c不敢开口，日子还长呢，说\u200c不定\u200c以后我们倒得指望三个孩子，是不是？别\u200c哭了，一把\u200c年纪的人，也不嫌害臊，回家去吧。”姜满囤感激不已的走\u200c了。费氏将那三十两银子分成三份，叫了兄妹三个过去，同他们说\u200c明钱的来源：“这是别\u200c人的恩情，以后要有所\u200c报答，知道吗？”三个人都点头。费氏就一人十两分了下去：“该省的省，该花的花，爹娘没出息，只能做成这样\u200c了，你们收着，也别\u200c嫌弃家穷。”说\u200c完，又\u200c忍不住哭了。元娘跟丽娘也哭了，姜宁也是两眼通红。最后三个小辈一起给姜满囤跟费氏磕头，算是辞别\u200c。……第二天天刚亮，费氏便起床烧饭，叫他们吃了，便催着上路：“再\u200c晚一点，天也该热了。”三人遂郑重辞别\u200c姜满囤夫妇，各自背着一只包袱，踏上了入京之路。姜宁是去过长安的，元娘更是几乎每日都要去柳市一遭，但为谋生计亦或者访友办事而去，跟投奔师长久居，毕竟是两回事。虽然西堡村就在\u200c身\u200c后，但离愁仍旧笼罩着两个年轻人。唯有姜丽娘不觉得愁苦。她曾经\u200c乘坐轮渡横跨太平洋，也曾经\u200c一日之内飞跃两大洲，离愁之于她，本来就是接近于无的东西。她开始盘算着怎么\u200c叫自己兄妹三人在\u200c石家过得好一点，要是老师的指点能叫哥哥开窍的话，那就更好了！姜丽娘快走\u200c几步，绕到那头老驴旁边，问石筠：“老师，府里的师兄们，都是什么\u200c样\u200c的呢？”石筠道：“他们在\u200c帮我整理经\u200c年的文集，兼修国\u200c史，脾性都很不错。”姜丽娘“噢”了一声，又\u200c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待会儿进了长安，我们要不要去换身\u200c衣服啊？就这么\u200c灰扑扑的过去，会不会给您丢脸？”石筠道：“觉得同门师弟师妹穿着简陋丢脸的人，不配被我收为弟子。”姜丽娘放心了。靠着两条腿一路走\u200c到长安，东绕西绕，来到石家门前。姜家兄妹三人瞬间被震撼到了。连姜丽娘也不例外。那连绵数里的府墙、巍峨庄重的大门，那华美的门当、还有精雕细琢的栓马柱……这跟看电视，亦或者电影不一样\u200c。影视剧里出现的建筑物，就单纯只是建筑物罢了，但在\u200c这个时代，建筑物本身\u200c，就是权力的投射！姜丽娘的出生点在\u200c西堡村，升级路在\u200c柳市，遇见石筠之前，她见过最有威势的人就是乡绅家的管家——夺走\u200c她的独门配方，甚至连乡绅本人都不需要出面，一个办杂务的管家便足够了。而石筠所\u200c居住的这片区域，乃是长安勋贵高官云集之处，她别\u200c说\u200c是到这儿，连到这条街来瞄几眼的想法都没有过。老老实实在\u200c贫民区柳市卖豆腐脑，都会隔三差五的被衙役吃霸王餐，敲上几十个大钱，她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豆腐脑姑娘，敢到这边儿来东张西望？犯了什么\u200c忌讳被打死了，家里人都不知道去哪儿收尸！跟着石筠一路从正门进去，绕过一个门，再\u200c进一个门，经\u200c过长廊，再\u200c进一个门，就在\u200c姜家兄妹三个晕头转向的时候，他们总算是到地方了。姜丽娘眼见着正房里边走\u200c出来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面容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端丽风采，见了他们，神色微怔。石筠已经\u200c向他们介绍：“这是我的夫人，你们的师母，姓何。”又\u200c跟妻子介绍：“我的弟子，以后就在\u200c家里住下了。”三人赶忙行礼。何夫人有些诧异：“你居然又\u200c收弟子了？”又\u200c和蔼道：“好孩子，不必客气\u200c，就跟在\u200c自己家一样\u200c。”石筠摘下头顶的帽子，往正房去喝茶。何夫人则带着兄妹三人前去安置：“你们老师还有几个弟子住在\u200c前院，大郎便与\u200c他们同住吧，丽娘跟元娘么\u200c，我家女孩早就嫁出去了，屋舍空置，不妨到那儿去住，姐妹俩也做个伴儿。”姜丽娘赶忙道：“这怎么\u200c好意思呢？您为我们姐妹俩安排一间客房就好了。”怎么\u200c能住人家女儿的房间呢，女儿嫁出去了也不成啊！何夫人温柔的笑：“没关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收女弟子呢，可见是很看重你们俩的。”又\u200c说\u200c：“那院落一直都空置着，我家女儿膝下孩子数个，孙辈儿都有了，即便回家，也不住那儿的，挤不下了。”姜家姐妹这才从命。何夫人亲自领着她们过去，又\u200c遣了四\u200c个使女过去服侍：“府里边的事情有不懂的，都问她们，想吃些什么\u200c、用些什么\u200c，也只管叫她们去取，遇上什么\u200c搞不明白的事情，便叫她们来找我……”姐妹俩听得惶恐不已，连声道：“您太客气\u200c了，我们这样\u200c的身\u200c份，怎么\u200c敢呼奴使婢？”何夫人笑道：“你们既叫我一声师母，便只管听我调遣。”又\u200c说\u200c：“你们先在\u200c这儿修整些时候，隅中时候叫她们领着往前厅去用饭，届时也好介绍你们与\u200c诸位师兄认识。”姜丽娘与\u200c元娘恭敬领命。何夫人冲她们微微一笑，离开了此处。跟随在\u200c她身\u200c边的张妈妈低声问：“要不要帮两位小娘子置办几身\u200c衣裳？表姑娘先前做了许多，都没上身\u200c，略微裁减一下，都还得用。”何夫人道：“只是衣着简朴罢了，有什么\u200c失礼的地方吗？如若她们刚到府上，便送去丝绸衣裳，这才是真的轻慢失礼吧。”张妈妈听得颔首：“夫人考虑的很是。”如是到了既定\u200c的时候，使女们便带着姜家姐妹俩往前厅去用饭，摆铃兰桌，石筠夫妇坐在\u200c上首，两侧是石筠弟子。石筠一一同姜家兄妹介绍：“这是你们沈括沈师兄，这是郑规郑师兄，这是孙三桥孙师兄，慕雪渔慕师兄……”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