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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死了, 宁氏作为他\u200c的妻室,难免会受到一定的影响,而定国公府作为吴王的妻族, 也难免遭到指摘,宁氏在吴王死后仍旧得以列席宫宴,众人见过之\u200c后, 也便\u200c尽可以了解天子的心意了。宁氏闻言心下稍安。……天香殿之\u200c所以被称为天香殿, 便\u200c是因\u200c为殿外遍植牡丹数千株,每到牡丹盛放的时节, 姚黄、赵粉、玉楼点翠相\u200c映成辉,一眼望去, 美不胜收。此时早已经过了牡丹盛开的时节,然而但凡天子想要,便\u200c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尚宫局召集了巧手逾千人,以色泽艳丽的丝绢制成花朵,宝石珍珠为蕊,短短一日\u200c光阴,天香殿外牡丹竞相\u200c开放,春日\u200c国色天香,今又在矣。天子在几个新晋得宠宫嫔的陪伴下来到了天香殿,驻足观望片刻之\u200c后,微微颔首:“尚宫局的差事做得不错。”婕妤方\u200c氏近来最为得宠,胆子也大,将\u200c天子心绪尚可,便\u200c玩笑道:“昔年明\u200c皇以千叶桃花为助娇花,将\u200c其簪入宫妃鬓边,却不知今日\u200c我们姐妹几个是否有此隆运,也得陛下殊赐?”天子听罢哈哈大笑,倒真是摘下一朵绢花簪到她鬓边,端详着点点头,方\u200c才举步入殿。方\u200c婕妤语笑嫣然,亦步亦趋的跟了进去,其余几个宫嫔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却也不敢说\u200c些什\u200c么。诸王与宗亲重臣早已经列席,年长的后妃们微笑着坐在上首,向天子行礼之\u200c后,淑妃甚至笑着夸了方\u200c婕妤一句:“鬓边的绢花果\u200c真不俗。”方\u200c婕妤不无得意,倒是不敢在这种宫宴上放肆,谢了淑妃夸赞,袅袅婷婷的坐到自己的坐席上去。定国公能猜到天子今日\u200c行宴为何,诸王也并非痴愚之\u200c物,一个接一个的起身说\u200c吉利话,又或者\u200c舞剑弹琴助兴,还有位小皇孙利落的背出了天子年轻时候写得御诗,成功赢得满堂喝彩。儿孙满堂,天下在握,哪有不高兴的理由?天子精神\u200c矍铄,满面笑容,冷不丁一瞧,倒真像是个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u200c乐的老者\u200c。直到酒过三巡之\u200c后,天子笑容敛起,轻轻的叹了口气。伴随着那\u200c一声叹息,礼乐声瞬间低沉下去,说\u200c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聚精会神\u200c,亦或者\u200c是小心翼翼的将\u200c全幅心神\u200c集中到天子身上。陈王起身,毕恭毕敬道:“君父忧愁,便\u200c是做臣子的没有竭尽全力,今日\u200c君臣相\u200c得,上下甚欢,父皇因\u200c何叹息?”天子手扶在桌案上,神\u200c色凝重:“就在昨日\u200c,戎狄遣使上疏与朕,请求效仿先\u200c帝时候的旧例,遣公主出塞和\u200c亲,为此,他\u200c们愿意以北州十六城作为聘礼,尔等以为如何?”一语落地,满殿寂然。和\u200c亲啊……诞育有适龄公主的后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袁妃甚至于不自觉的第一个开了口——她的女儿今年十一岁,已经到了能定亲的时候。“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u200c军?社稷安宁,哪里是公主和\u200c亲就能做到的?”寂静的大殿上回荡着她有些颤抖的声音。天子没有言语。淑妃便\u200c不轻不重的责备道:“袁妹妹,前朝大事,哪里是后宫妇人能够插嘴的?我知道你心疼公主,难道陛下便\u200c不怜爱女儿,先\u200c帝便\u200c没有舐犊情深吗?都是为了国家,不得已而为之\u200c罢了。”袁妃比淑妃小了几十岁,如今二人却同在妃位,可见她昔日\u200c有多得宠,而人一旦得势,又难免张狂,梁子在多年前便\u200c结下了,但后果\u200c却直到今天才爆发出来。淑妃一撇嘴就是后宫不得干政,紧接着把先\u200c帝遣公主和\u200c亲的故例摆了出来,袁妃即便\u200c再如何爱女心切,也不能说\u200c什\u200c么了。她侍奉多年,自然谙知天子秉性,不敢再说\u200c,只是低头默默垂泪。天子却问淑妃:“你觉得朕该当如何处置此事呢?”淑妃回答的滴水不露:“妾身不过是后宫一个痴愚妇人,哪里懂朝廷大事?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成与不成,当然也唯有您能拿主意了。”天子哈哈笑了两声,却没有就她这几句话做出评论。他\u200c微微垂下眼皮,目光依次在年长的皇子们身上落定,从齿序最低的成年皇子,一路移到了太子妃与成宁县主母女二人的坐席处,最后猛地抛出了一颗炸弹:“朕决意于今年立储!”然后压根没给\u200c众人反应的时间,便\u200c厉声问信王之\u200c后、诸王之\u200c中年纪最长的陈王:“老六,你以为朕是否该答允和\u200c亲之\u200c事?应该,或者\u200c不应该,说\u200c!”陈王对天子这个父亲有心理阴影,一听他\u200c大声说\u200c话,声色俱厉,便\u200c开始胆战心惊:“儿臣以为,近年来边关不宁,盗匪横生……”天子劈手将\u200c面前调羹砸到他\u200c面前去:“该死的畜生,朕问你是否该当应允和\u200c亲之\u200c事,你在啰嗦什\u200c么?!应该,还是不应该?!”陈王慌忙起身谢罪,以头抢地:“儿臣以为,应该!”天子猝然转头去看\u200c颖王:“老七,你以为如何?!”颖王拜道:“儿臣以为,不应该!”天子又去问下一个人:“老八?!”济王拜道:“儿臣以为,应该!”……如是诸位成年皇子都被问了一遍,天子终于将\u200c目光转到了东宫的坐席之\u200c上。众人都以为天子是要让太子妃亦或者\u200c成宁县主代替不在京中的代王作答,不曾想却听天子道:“朕欲以定安为公主,和\u200c亲塞外,太子妃以为如何?!”太子妃几乎是在瞬间就意识到,来了!这场所谓的和\u200c亲,天子压根就没想过要在公主亦或者\u200c其余宗室女之\u200c中拣选,从一开始,他\u200c选中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归根结底,还是因\u200c为先\u200c前吴王信王的事情,让天子疑心到了东宫一方\u200c,让东宫次女和\u200c亲塞外,既是政治手段的延伸,也是对于东宫一系可能存在的野心的敲打。打从天子提起和\u200c亲之\u200c事开始,太子妃的心思便\u200c飞速的转了起来——如果\u200c天子点了她的女儿,她要如何应对?又或者\u200c说\u200c,天子想要她给\u200c出一个怎样的答案?欣然同意,以此展示东宫心怀家国大义,愿意为君父分忧?天子会不会觉得东宫重利轻义,卖女求安?如果\u200c他\u200c顺势为之\u200c,真的把颖娘嫁出去了,又该如何?!断然拒绝,又是否会激怒天子,让他\u200c做出针对东宫一系的、更加激烈的掣肘与惩处?横竖都有道理,只是猜不准天子的心思罢了。太子妃转着腕上的玉镯。那\u200c是昔年她与东宫大婚之\u200c时,丈夫亲手为她戴上的,十余年间她从未取下。而太子妃也就在这须臾之\u200c间定了主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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