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素姐也不懂陶瓷，只会看看花样儿，再看看是不是釉下彩。掂量再三，因是请客，总要体面，就挑了一个釉里红刘海戏金蟾的道：ldquo就这个，照三席用的数买。咱们也不摆看席，不要糖仙。rdquo小九笑着站起来，捞了一个缠枝莲的茶碗道：ldquo这个我要了。rdquo素姐也看中了的那个茶碗，小九先开了口只得罢了，便道：ldquo那我先留下这个梅花的跟梵文的罢。rdquo小九抢了那个梵文的道：ldquo这个我给周爷送去。rdquo也不等胡三多，大步出去。正好小杏花送了点心上来，素姐就教小杏花装了让胡三多拿家去给他娘子吃。胡三多站了不肯走，素姐就不问他，他好半日才吞吞吐吐道：ldquo我娘子娘家去几个月不肯回来。rdquo素姐方笑道：ldquo想去接就去接罢。rdquo胡三多应了一个是字，抱了盒子倒退了几步出去，小春香就伸了头出来瞧他们都走远了，方笑道：ldquo这个胡三多的娘子，怕是再不肯回来了。rdquo素姐笑骂：ldquo偏偏你什么都知道。rdquo小春香将几个茶碗送了房里搁板上，出去关了院子门道：ldquo大嫂不问我也要说的。那个胡三多的娘子，就是知府衙门里快手沈老爹的六女儿，头一遭嫁了个监生做小，不上半年教人家送回来了，再嫁了胡三多，就嫌他没本事没钱。如今听说沈老爹吵着要胡三多写休书，要把她再嫁个什么秀才呢。rdquo素姐问：ldquo她就不知道从一而终的道理？rdquo小春香愣了愣，小荷花已是接口道：ldquo穷人家只要有口饭吃，兄嫂弟继的事多着呢。那个沈老爹一年能有多少银子？听说小儿子跟孙子一般儿大，哪有闲钱养活女儿。咱们家没有油水捞，必要想法子把他女儿再卖一次银子。rdquo素姐道：ldquo我倒觉得胡三多不舍得他娘子呢，不然拿几两银另娶个也不难。rdquo小春香笑道：ldquo他娘子生得好，咱们家的管家私底下都叫她玉观音，柳嫂子说是赛貂婵。rdquo素姐摆手道：ldquo怪可怜的一个人，嫁了两次，夫主见在，还要嫁第三次，到了婆家就能抬头做人了么。以后休笑话她。你去拿我的针线箩来。rdquo小春香便将素姐跟自己的针钱都拿了来，小荷花跟小杏花无事，也坐在一处，主仆四个边说些闲话，边等小九跟胡三多买碗碟来家。一个媳妇子隔了门轻轻叫春香姐姐，还是小杏花耳尖，听见了去开门问，是绣娘杨嫂儿来了，问要不要放她进来。素姐想了半日，问小荷花：ldquo紫萱去年学的如何？rdquo小荷花笑道：ldquo绣个嫁妆够用了。rdquo素姐便要春香取了一两银子去赏杨绣娘教她以后不必再来。春香回屋取了块银子笑道：ldquo她那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活，我不去见她。孔嫂子你把银子给她罢，说今年冲太岁，咱们院子有几个月不能来生人，教她回家去罢。rdquo素姐因春香能得像颗豆子，指了指她两下，笑得说不出话来，那个孔嫂子接了银子也笑道：ldquo不来才好，每次来了总要厨房里吃半锅饭，还要捎一包锅巴回家。柳嫂子抱怨了几个月了。rdquo素姐想起来就教她叫柳嫂儿来。收了针钱，取了纸笔要跟柳嫂子商量请客的菜。不消一柱香功夫，柳嫂子拿了个小盒子进来，揭开了给素姐看，是一小吊罐热气腾腾的红枣汤。小荷花忙取了几只茶碗来，一人倒了一碗。那半罐小杏花就盖上盒盖捧了给紫萱送去。素姐呷了几口放下道：ldquo听说客里边有两个吃不得猪肉，只有换了。你也要另换了新锅用素油。rdquo柳嫂儿点头道：ldquo不用猪肉还省些。如今东西虽不似年前那么贵，倒底猪肉一斤比羊肉还要贵两三个钱。rdquo素姐笑道：ldquo可省不下来，那一日里边还要摆几桌，小桃花有了，不给个妾的名份，孩子生出来不好看。rdquo柳嫂儿忙给素姐道喜，又道：ldquo这可是喜事，东西尽有，只怕忙不过来，还要请两个厨娘来助忙。rdquo素姐道：ldquo要请厨娘，今天可以不必定菜，她们都是有定数的那几样。明儿清早去寻两三个，小荷花带小梳子去盯着她们做活，看能不能偷学几招。rdquo小荷花欢喜应了。素姐又吩咐柳嫂儿桃花的饮食要当心。待小九汗流满面进来，后面胡三多已和几个管家挑了碗、盘子、汤盆等物进来。春香跟小荷花一个一个看了都无损坏，最后点了数，方照着胡三多说的数称了银子给他。柳嫂儿就道：ldquo我叫几个人来洗干净了收起。rdquo就跟着管家们一起去厨房不提。小春香紧跟两步，也踩着柳嫂儿的脚步出门。素姐就盯了小九的脸笑，小九的脸由绯红变通红，寻了桌上一碗茶喝下去，方道：ldquo嫂子我去了。rdquo掉了头一头撞到树枝，哎呀一声，也不停下看看撞到哪里，脚底不沾灰回了自己院里拿凉水先了半日脸。素姐叫小荷花隔壁院子里找了小春香来道：ldquo明儿咱们忙一日，那四个里头你觉得哪个好带了身边使。rdquo小春香喜欢小镜子聪明，又爱小露珠听话，便道：ldquo教小镜子跟小露珠明儿帮我忙罢。rdquo小杏花就对着小春香笑，素姐不解其意，正想问她，小春香红了脸要撕她的嘴，两个一路笑闹着就去了紫萱的院子里。素姐叹气：ldquo姑娘大了，春天就到了。rdquo第65章 喜宴（中）十九日清早起来，素姐便集齐了全部家仆道：ldquo明儿县太爷请客，薛舅爷纳妾。狄周去寻厨娘来，两个三个都使得。柳嫂子在前边借周师爷隔壁两间设个厨房，你着人记清楚了器皿家伙，小荷花回头带了小梳子跟厨娘后边看。咱们后宅留一个厨娘，狄周嫂子在后厨帮一日忙罢。柳荣守门小心出入有夹带。rdquo狄希陈跟素姐前后带到成都的家人全部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七八十口。又教狄希陈送走几个，家人里边有还有七八个媳妇子不是孩子小就是有身孕，就显得不如去年宽裕，不然哪消素姐安排。当下各安其位忙乱起来，胡三多等几个买办寻小春香称银子买东西，柳嫂子一边开早饭一边打点搬家伙计数。小九被派去各家送请客贴子，素姐连薛老三都捉了来跟小紫萱并几个丫头一处剥干果装攒盒。等到狄周请了两个厨娘来，到素姐跟前磕了头，素姐问她们：ldquo你们各自拿手的都是些什么？rdquo一个穿蓝缎子袄儿的道：ldquo小妇人手艺平常，拿手的是平常人家请客吃酒的那十几二十样。rdquo另一个未语先笑，嗓子粗哑道：ldquo小妇人只会烧几样鱼。rdquo素姐听了道：ldquo叫柳嫂儿带了厨房去罢。rdquo小春香见素姐满脸不高兴，问她：ldquo难道寻的人不好？rdquo素姐道：ldquo那个笑的，眼睛好不老实，只在你们几个身上转。我瞅着就不像个女人。rdquo小春香笑道：ldquo大嫂是教传了几个月的那个人妖唬着了，这样的人哪能到处都遇到呢？rdquo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