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员外其实是个老实人，被狄三几个日日围了耳边灌迷魂汤，好些话存在肚内，儿子来家他就要倒出来，道：ldquo听说咱家计计伙拿了两千多两银去买地，他哪来的那么多银子？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他跟小翅膀一样分红利的，拿几千两银子出来买地有何不可？rdquo狄婆子听了有几千两，不免心痛，道：ldquo给的也太多了，你妹妹妹婿这几年一共也只有一千多两，他反倒拿那么多。作坊如今这样红火，用不着他，不如辞了他罢。rdquo狄员外忙道：ldquo极是，咱们狄家的叔伯兄弟都闲着，凭什么大把银子叫外人拿去花？rdquo狄婆子白了他一眼道：ldquo女儿是你亲生的，也成了外人？rdquo狄希陈还没有接口，老两口就吵了起来，忙劝道：ldquo计伙计管着两个作坊，比不得小翅膀吃干晌，多拿些也应该。爹娘休要嫌他拿多了，若是没有他，我们自己管作坊，只怕早赔个干净。rdquo狄婆子赌气道：ldquo你们两口子拿银子当石头扔，只怕将来作坊就要改姓了计！rdquo现代社会，出个几十万上百万请职业经理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狄希陈心里觉得以计伙计的本事，要放到现代，给他年薪几百万人家都不一定来。只是这个道理跟明朝老头老太说不明白，只好低了头喝茶。狄员外会错了意，以为他听了话要打发计伙计走，忙道：ldquo家里两个作坊，比种地有出息，我寻摸着，将来分家，把小的那个给小翅膀呀。rdquo狄希陈闻言吓了一跳，就教茶水呛着了，咳嗽了半天方道：ldquo那是素姐的嫁妆，哪有嫂子的嫁妆分家分给小叔的？rdquo狄员外道：ldquo你兄弟小，又没有本事，与其把这个作坊拱手送了姓计的，不如交给自己亲兄弟。rdquo狄希陈站起来撑了桌子道：ldquo当初已是拿出一分儿来给小翅膀了，一年几百两银怎么也够花。爹要是嫌给的少了儿子也没有话说。rdquo狄婆子在边上冷笑道：ldquo吃了碗里想着锅里，明儿这分家当都给了小的才好呢。rdquo狄希陈正色道：ldquo娘说的是，狄家的家当，儿子一个钱不要都使得，分儿媳妇的嫁妆给兄弟，天底下找不出这个道理来。rdquo狄员外呆了半晌强辩道：ldquo难道那个小素姐就比你兄弟亲？rdquo狄婆子听了儿子说话心里大乐，不阴不阳在边上道：ldquo明儿我死了，有数的箱笼你跟小翅膀都分不着，狄家的规矩大呢，都要教那三房分的。你们跟我都是外人，只有他们狄大狄二狄四跟他亲。rdquo狄希陈忍了笑道：ldquo娘说的是。rdquo正巧小杏花抱了一毡包东西进来道：ldquo计伙计来了呢，大嫂请大哥去书房说话儿。rdquo又对狄婆子道：ldquo这些是大哥大嫂在成都跟南京给爹娘买的礼物。rdquo把包放了在床上，又道：ldquo还有送巧姑姑的，明儿才能收拾出来，再拿来给娘看。rdquo狄希陈趁了机会，悄悄儿退出来，才走到家门口，调羹跟小翅膀各抱了一包东西出门，见了他笑嘻嘻道谢，狄希陈道：ldquo我那里还有特地给小全哥和小翅膀买的两样玩意儿，等明儿闲了再找罢。rdquo小翅膀忙道：ldquo哥哥记得明儿就找给我，我等着呢。rdquo狄希陈点点头转了书房里去，计伙计拿了一大叠帐本跟一个朱漆小匣，正与素姐说些闲话，狄希陈笑道：ldquo这些帐又拿来做什么？若是不信你，也不交给你管。rdquo计伙计笑嘻嘻行了礼道：ldquo咱们小作坊还罢了，大作坊若不算清楚了，分多少银子都不知道呢。rdquo先开了小匣儿道：ldquo这是旧年买的那块地的地契，去年底抄黄册都写上了，当时相大爷在家，借了他的光，一个钱的人情都没有出。rdquo狄希陈收了笑道：ldquo明儿咱们去看看，你们算帐罢，我去把捎给计伙计的几样东西捡出来。rdquo计伙计还要谦让，素姐笑道：ldquo咱们快算帐，晚了回去计嫂子担心呢。rdquo且不提他两个在书房里算帐，狄希陈回了家，找了儿子问他：ldquo爹娘不在家，家里都有哪些人来往？rdquo小全哥想了半天道：ldquo狄三叔几个都经常来，我也不耐烦理他。还有个童奶奶，只喜欢小翅膀，不喜欢我呢。秋香姐姐说他们都不是好人，叫我不要理他们，所以我从来不跟他们说话。rdquo狄希陈忙叫了秋香来问她，秋香笑道：ldquo论理也不该我们说主人家的亲戚，这些人来了只哄着爹娘，吃的喝的穿的，见着了就要，不给强拿。调羹当家哪里敢说他们，所以都说调羹好。只到了东院没人待见他们，陈嫂子见了狄三爷，就要拿个棒槌吓他的。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只他们两个？rdquo陈嫂在边上接口道：ldquo多呢，大哥的叔伯兄弟四五个，就住在庄外边，吃喝差不多都是咱们家供给，还想着要在作坊里当管事，跑了相大爷家里吵，都教相大爷赶了出来。薛姑爷被他们缠的烦了，如今轻易不到咱家来。rdquo狄希陈点头道：ldquo我都知道了，以后狄家除了九爷，别人不许他们进门。rdquo春香在房里已是捡好了计伙计的礼物，要叫翠凤翠玉拿了送到前边去。狄希陈道：ldquo这样两大包他怎么拿，拿盒子装了外头叫两个管家备了车候着送他回家。rdquo素姐算完了帐，兴奋的小脸红通通回来，支开了众人道：ldquo你猜这两年赚了多少钱？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比咱们当官的黑心钱多？rdquo素姐笑道：ldquo你那些总是要花出去的，给你看，不要吓到。rdquo拿了一本帐给他看，翻到最后写着四百二十七两。狄希陈见了笑道：ldquo果然很多。这是狄家作坊的帐？rdquo素姐道：ldquo是两家的总帐，计伙计怕数目多了吓人，拿一当百的。rdquo狄希陈吓了一跳道：ldquo有这么多？rdquo拿起帐本细细看了两页道：ldquo不可能呀。rdquo素姐抬了头笑道：ldquo如今北方的窗户都改了玻璃窗，全是咱们家的出品。后边白云湖都挖出好大一块儿来了，银子能少么。rdquo狄希陈想起回家时远远的看见狄家庄跟明水镇差不多大小，自家门前的空地都盖了房子，靠了作坊门口一溜儿店铺，卖布的、卖米卖面的、卖糖人的应有尽有，好像比明水镇上还繁华些，想必作坊是真的挣大钱。他反而不喜道：ldquo树大招风，只怕咱们的祸事就要来了呢。rdquo素姐笑道：ldquo怕什么，又不是咱们一家，还有相家跟杨家呢，听说杨老尚书又出仕了。rdquo狄希陈叹息道：ldquo我记得他家小女儿跟什么皇亲家结的亲，是不是姓张？rdquo素姐道：ldquo就是张皇后的兄弟。计伙计还跟我说呢，说张国舅也想跟咱们合股，杨尚书舍不得，没理他。rdquo狄希陈忙道：ldquo真是舍不得，两位国舅爷买东西从来不给钱的主儿，叫他们掺合进来，咱们一个铜板都留不下来，只怕还要倒贴。依着我，两个作坊都卖了吧。我猜杨家极肯接手。rdquo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