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柏小声道：ldquo九叔是读书人，为什么要做小买卖？rdquo狄希陈奇道：ldquo读书人为什么做不得买卖？rdquo小全哥跟小紫萱都扭了头看明柏。这个孩子红了脸结结巴巴道：ldquo商人重苍头小利，君子不为也。rdquo小全哥只是笑，小紫萱问他道：ldquo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君子为不为？rdquo严明柏道：ldquo那不一样，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rdquo狄希陈小声笑道：ldquo做王公大臣的比做小生意的有钱多了，难道说小利君子不肯为，只爱大利么？同样是靠本事吃饭，为国家出力，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的。rdquo严明柏道：ldquo商人哪里有为国家出力？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商人要交税，国家拿了税可以建城墙，强兵马保卫咱大明朝的天下。没有商人，你穿不了湖广的丝绸，用不了徽墨湖笔。商人虽取小利，却方便了天下人呢。rdquo这几句说的声音大些，茶馆里的七八位歇脚的商人听到都连声道好，连茶馆的老板都笑嘻嘻送了一盘点心上来，道：ldquo先生是明理的读书人。rdquo严明柏还有一肚子的道理要说，见了商人们这般，就咽了回去，低了头在那里想为什么。狄希陈晓得他这种书香门第长大的孩子，有情愿饿死也不肯做活的，若要他明白人人平等，只怕难于上青天。也不勉强他，由着他一时想想，一时又朝外头看看。倒是小全哥跟小紫萱，极有兴头的在那里做客户分析，待客人少了些，小九过来捧了一杯茶都顾不上喝，三个人头抵头着头讨论什么样的客人要说什么样的话，连狄希陈都觉得有趣，拨开儿子的头，挤了进去一处说笑，倒叫严明柏吓了一跳，他以为狄希陈是位官老爷，当初成都做官名声又极好，必是不苟言笑，哪里想得到他跟儿子女儿在一处说笑，被小全哥取笑，被小紫萱抢白，都只是笑，从来不恼，再想想自己的父亲，心里格外难受。小九与他同病相怜，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笑道：ldquo这里就是你的家，咱们就是你的亲人，来九叔教你们生意经。rdquo狄希陈指了外头道：ldquo生意来了。rdquo小九丢了茶碗跳起来，又捞了茶碗喝了一半，到柜前冲了半盏热水送去给他娘子喝，少时曹氏送还茶碗，还将了一碟花生糖送与店老板，笑道：ldquo俺们在门口摆摊，给大叔添麻烦了，些须小点心，大叔留着哄孩子罢。rdquo店老板接了糖有些不好意思，袖了几十钱出去称了几斤糖来，一边走一边笑道：ldquo这个小娘子可是会做生意。rdquo小全哥跟小紫萱都站起来笑道：ldquo大叔尝尝，俺九婶做的好糖，极好吃的，不然哪有这许多人买。rdquo那店老板笑道：ldquo果然是一家人呀，是好吃，是好吃。rdquo因问狄希陈道：ldquo客人做何生理？rdquo狄希陈坐了笑道：ldquo丁忧在家呢，还能做什么？rdquo那老板才晓得他是个官，格外的敬他，要与他重新见礼。狄希陈受不了他的马屁神功，拱了拱手留下几十文茶钱，带着孩子们回家。那店老板站了门口叹气道：ldquo这位大人可惜是咱济南人，不然在俺这里为官，俺们做小生意的可不有了奔头。rdquo茶馆那里几个商人都道：ldquo极是，这年头，咱们虽然有了几个钱，在官儿们眼里可还不如种田挑粪的穷汉。难得有这样明白的好官。rdquo钱守仁夫妻要回绣江县走亲戚，想叫小夏荷一起去，小夏荷哪里肯去，道：ldquo爹娘你们怎么还不死心，俺是不回去的，要回去你们回去。rdquo钱守仁道：ldquo你表哥家开着肉铺子，一个镇上就他家生意好，你嫁了过去不必早起晚睡服侍人，有什么不好？rdquo小夏荷道：ldquo他再有钱，大字不识一个，有什么好的，那人还喜欢赌钱，俺不干。rdquo父女两个在二门口吵起来。狄希陈跟几个孩子们在拐角处都听见了，狄希陈就道：ldquo你们听听，不识字，好赌钱的男人，是没有女人肯嫁的。rdquo夏荷听见狄希陈说话，掉头就跑，钱守仁站了门边手足无措，狄希陈笑道：ldquo你家闺女不肯嫁爱赌钱的人，也是有志气的，另替她觅个妥当的女婿罢。rdquo钱守仁只得应了一声，小夏荷笑嘻嘻从门背手又转出来，跪谢狄希陈道：ldquo老爷替俺作主，俺不嫁外边的陌生人。rdquo狄希陈听说过小夏荷喜欢小桌子，也不叫她起来，只笑道：ldquo婚姻之事，总要你爹娘许了才好，老爷我管天管地，管不得你们的姻缘呢。rdquo这话明着是拒绝，其实是叫夏荷自己做主，好好劝说她爹娘再说别的话。小夏荷听了满心欢喜，待他们都去了，方笑着对她爹道：ldquo爹听见了？表叔家别去了，回头俺回家跟娘说话。rdquo钱守仁是个不大晓得变通的老实人，所以狄希陈看中，用他守后门。主人有话，女儿叫他回家，也就真回家去。素姐因他们出去了够一个时辰，问他们做什么，小全哥笑道：ldquo俺们今天去看九叔做生意。rdquo素姐笑道：ldquo哦，那你们必学到有用的东西了，都说给娘听听。rdquo小全哥摇头道：ldquo俺算帐不如九叔快，又要数人数，又要分男女，又要分有钱没钱，数不了半个时辰就记乱了，什么也没学着。rdquo素姐看向小紫萱，小紫萱也道：ldquo俺也数乱了。可是问九叔，来了多少人，他就知道，真奇怪。rdquo素姐笑道：ldquo不奇怪的，你们还有很多学问没有学，自然不如你们九叔有本事。今儿你们说数不清，娘教你们一样学问，叫做统计。rdquo狄希陈忍着笑道：ldquo俺去看看小妞妞。rdquo出了门一路暴笑。第121章 商业意识（中）素姐取了几样点心出来，又命小梳子取了一个大荷叶盘，将点心尽数倒进去，拌均匀了，方道：ldquo这一盘点心里头有七八样，你们想想，怎么样才能又快又好的数清楚每样有多少？rdquo小紫萱已是伸了手拿小盘装点心，一五一十数起来。严明柏也跃跃欲试。小全哥拉住妹妹道：ldquo等等，要又快又好，自然还有别的法子，俺们问问娘再数。rdquo想了想又问素姐道：ldquo俺们三个人合起来每人数一两样成不成？rdquo素姐笑道：ldquo只你们三个，想怎么数、想用算盘笔墨，都使得。rdquo小梳子真个取了算盘笔墨摆在一边，笑嘻嘻道：ldquo俺能不能数？rdquo煮酒跟翠兰两个放下针线活，也走来笑道：ldquo夫人，俺们三个跟小全哥比一比，使得不使得？rdquo素姐笑道：ldquo再取一个盘来，将这盘点心里头再加两样儿分两盘装。rdquo因她们斗的有趣味，后边算帐的秋香跟小杏花都跑了来看，素姐道：ldquo你们两个不许帮手。rdquo小紫萱笑道：ldquo俺们先商量好了再比。rdquo煮酒道：ldquo使得，俺们也要商量呢。rdquo拉了小梳子跟翠兰在另一头吱吱喳喳说了半天。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