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素姐带着小紫萱坐车，本来她两口子商量好的，小紫萱也要教育几句。只是才走半里路小妞妞突然拉巴巴了，素姐无可奈何放弃，忙着收拾车厢，替小妞妞洗屁股，小紫萱因昨夜背书背得太晚，早歪着头缩在车厢一角睡着了。素姐瞧瞧一大一小两张生得跟她一模一样的小脸，再瞧瞧远远的前边几个黑点，心里让这几个最亲的人塞的满满。来到明朝这些年，一直以来，素姐总觉得自己跟这个时代和社会隔着一层什么。直到此时，她才觉得生活是如此真实有趣。小妞妞指着要路边的一样什么东西，无人理她，呱一声哭了。素姐从胡思乱想中醒来，抱过小妞妞亲了一口，哄她道：ldquo宝龄，想要什么？娘指给你看，头顶，是天空，蓝色的。那一朵一朵的，是白云helliphelliprdquo小妞妞会跟着素姐的手指头看看，其实并不太懂大人的话，奶妈笑道：ldquo夫人，她哪里听得懂。rdquo素姐道：ldquo小紫萱像她这么大时，都会走路了呢，见着什么就哥哥妈妈的叫你拿给她，小妞妞只会指，却不会说，总要多教教她。rdquo奶妈就有些惶恐，吃吃哎哎说不出话来，素姐笑道：ldquo不怪你，宝龄房里的女孩子们都太小了，你平常话就少。明儿叫小雨滴搬过去罢，她是个爱说话的，宝龄有她伴着，说话必能早些。rdquo奶妈听得素姐这样说，才放下心来，笑道：ldquo俺实是不爱说话儿。rdquo外头薛老三一边迎了出来一边道：ldquo紫萱呢？今儿从临清请了个新戏班子的，舅舅带你到后台去瞧瞧。rdquo素姐忙问：ldquo是男戏是女戏？rdquo薛老三道：ldquo女戏，为首的几个，回头还要扮上了出殡时在前头开道呢。rdquo素姐想到薛教授老两口一生方正，休说看戏，连小曲儿都不肯多听，若是教油头粉面的女戏子扮了《孟日红破贼》，不晓得老两口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爬起来。因道：ldquo这是谁出的主意？rdquo薛老三坐在赶车的边上，小声道：ldquo今年都这样，大哥二哥两个在家暴跳半日，到底还是依了。rdquo素姐也道：ldquo你捎了信来，说要亭子，想必都是南边传过来的新花样吧。rdquo薛老三点头道：ldquo大哥门下一个清客相公主持的，说南边现今通是这样儿，俺们县里也有一二例在前，果然今儿来的客人都说俺家办的体面。rdquo素姐就住了口，拍醒小紫萱道：ldquo到了，快醒醒，昨儿丁妈妈教你的规矩都记住了？rdquo小紫萱忙坐正了，微微点头道：ldquo都记住了。rdquo素姐拍拍她，道：ldquo不许穿帮，回了家当猴子都由你，在外头可要守好规矩。rdquo小紫萱慢慢站起来，走到外头，薛老三伸了手要抱她，她两膝一弯，本是想跳下去，又停了停，伸出手扶着门框，侧身伸一只脚下来踩着板凳，站稳了，才将另一只手交给舅舅，小心下车，站在边上。薛老三绕着外甥女两三个圈儿，道：ldquo这是俺家小紫萱？rdquo小杏花扶着素姐下车，回道：ldquo俺们小姐长大了。rdquo薛老三对素姐家的婢女们从来都是没脾气，摸了摸鼻子道：ldquo俺去接表舅妈去。rdquo一路小跑去了。门前知客晓得是姑奶奶回来，喊了一嗓子，只得听鼓乐齐鸣，倒招得小妞妞唬了一跳，素姐忙将女儿搂在怀里，一边拍着，一边道：ldquo自家人，歇了罢。rdquo那知客忙叫吹鼓手收了，点头哈腰在前边引路。素姐到灵前礼毕。小杏花将单子递给门口的帐房，道：ldquo俺们不用人引路，先去老姨奶奶处换衣裳歇歇。rdquo原来薛教授静养的一个小院子里，龙氏正坐小厅里呆呆的想心思。见女儿来了，站起来笑道：ldquo怎么先上我这里来？去上房罢。rdquo素姐道：ldquo俺不放心妈，先来瞧瞧。rdquo龙氏抱怨道：ldquo俺有什么，只是你两个小兄弟，分家吃了大亏呢。rdquo素姐道：ldquo俺们四个都是你亲生的，你愁什么。rdquo龙氏冲上房方向点了点，还要说话，素姐忙拦她道：ldquo妈，怎么分都亏待不了你，少说两句罢。rdquo龙氏心里不快活，素姐将小妞妞丢到她怀里，道：ldquo早上起的太早，叫她在这睡会子。俺去上房。rdquo龙氏将外孙女抱在怀里，脸上只有笑，道：ldquo去罢，俺的小妞妞，外婆怎么疼都疼不够。rdquo抱着孩子笑嘻嘻就进了房里。奶妈连忙跟上。素姐把翠凤跟青云留下。带着小杏花跟翠玉去上房。连氏病了，来的客都在巧姐院子里。连氏院门口的人要拦，小杏花道：ldquo大夫人病着，姑奶奶晓得了，不进去瞧瞧？这是谁家的规矩？rdquo那人无话可回，教边上人拉了一把，素姐带着小紫萱就跨过了门槛。外间只有连氏嫂子一人，正坐在铺了锦缎桌围的圆桌边抹骨牌。见素姐进来，忙站起来道：ldquo你来的早。rdquo素姐道：ldquo听说大舅妈病着，俺带着小紫萱来瞧瞧她。rdquo连赵完娘子道：ldquo使得，俺们进去罢。rdquo亲自动手掀了帘子让，里边点了沉速，青烟袅袅，连氏挽着头发闭眼半靠在一堆锦垫上，左右各站了两个妾，手里不是捧着茶碗，就是捧着手巾。素姐问她道：ldquo可是又病着了？紫萱问你舅妈好。rdquo小紫萱忙正经道了万福。连氏睁了眼，笑一笑道：ldquo大姑奶奶，俺失礼了，快搬凳给姑奶奶跟表小姐坐。rdquo素姐坐下，叫翠玉道：ldquo带小姐去依霜依雪那边去罢。rdquo掉了头冲连氏姑嫂道：ldquo这才两个月，就瘦成这样。rdquo连氏有气无力道：ldquo也只姑奶奶你跟俺嫂子记着俺，还来瞧瞧。俺就是个死人呢。姑奶奶，俺病了这许多天，你大兄弟连房门都不曾跨过一步。rdquo素姐随口道：ldquo想必是忙。rdquo连赵完娘子咳了几声儿，道：ldquo姑奶奶也歇歇罢，俺带狄家嫂子出去，你睡会子。rdquo连氏点点头，素姐就替她把帐子放下了，跟着连赵完娘子出来，到东厢房里边坐下。连赵完娘子因跟前都是自个家带来的人，笑道：ldquo俺瞅着她装病，自个都要得病了。rdquo素姐只笑笑，道：ldquo两口子闹别扭呢。rdquo连赵完娘子做了个鬼脸，冷笑道：ldquo今儿是正日子，她也不出头，俺连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回头老太爷来了必要说她。rdquo素姐道：ldquo我只好奇，他两口子怎么就闹得这样不可开交。rdquo连赵完娘子笑道：ldquo就为了她跟前那十来个人儿。你兄弟几个儿子里头，只看素依生的那个小官哥最是喜欢。嫡出的两个儿反排了后边。所以她两个一提到孩子们，就要争吵。说起来这个素依也是好本事，她管家倒比俺家姑奶奶管的好。rdquo素姐道：ldquo瞧着素依倒还像个本份的。rdquo又谢她道：ldquo多谢你荐来的那个胡卖婆，不然俺家可做不出那样的好亭子来。rdquo连赵完娘子摆摆手儿道：ldquo自家亲眷，谢什么。rdquo瞧了瞧屋子里的沙漏道：ldquo还有一个时辰，俺去请姑奶奶起来罢。狄家嫂子在这房里歇歇？rdquo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