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下来，只小紫萱跟依霜依雪三个走路的小女孩儿没有缠脚，走的极容易，还能扶着各自的妈妈，连氏并她这一房里的四五个女孩儿，莫不是东倒西歪洋相百出。棚子里众亲戚都在神主跟前烧过了香，齐到阴宅的大院子里坐下，开锣唱戏，说不尽的热闹繁华。唯有一个连氏，时时的想逃席，素姐又板着脸坐在那里，想挑这个大姑子的刺，人家半分都没有错处，就是平常猴子样的小紫萱，举着筷子都比她女儿还像大家小姐。她坐在那里，只有盯着台上那起伊伊呀呀唱的戏子发呆罢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薛如卞跟狄希陈都晓得了素姐方才发彪，狄希陈抱歉道：ldquo你姐姐她helliphelliprdquo薛如卞道：ldquo不妨，也要有个怕的人才好，俺姐姐若能打醒她，还罢了，不然回家俺再打她两下儿。rdquo薛老三憨笑道：ldquo姐姐也打过俺呢，俺现在想起来，实是打的好。rdquo狄希陈气馁，道：ldquo旧事休提，旧事休提，边上还有外人呢。rdquo薛如兼猜素姐必是寻了个理由先收拾了大嫂，将来龙氏就不必看连氏脸色过日子，忙道：ldquo哥，嫂子一时半会怕是不能消气，将来妈还是跟着俺跟三弟过罢。rdquo薛如卞想了想道：ldquo使得。rdquo狄希陈看薛老三想说话，忙从碟里夹了只虎皮青椒递到薛老三碗里。薛老三毕竟跟狄希陈一桌吃过几年饭，省得姐夫的心意，学姐夫低了头只吃饭不说话。连举人听说自家女儿挨了揍，借口换衣裳，悄悄儿到后边来问连老太太，第二的媳妇把缘故儿说了，连举人哎了一下，跺脚道：ldquo你当娘的，当时就该先打她两下。当初还是俺们劝狄老太太收的调羹。这会子说狄老太太是调羹气死的，素姐不打她两下儿，等着这话传开了一县的人骂俺们呢。rdquo连老太太抱怨道：ldquo当年分明是你多管闲事。女儿不是俺一个人的，从小儿不是你惯着她，说她聪明懂事不用教规矩的？结果教成这样！rdquo连举人道：ldquo俺说不教，你做娘的就真的不教？她那个悍妒的性子，分明跟你一模一样。rdquo薛如卞留心老丈人出去好大一会，自个告了罪出来找，结果老两口在一间厢房里吵嘴。忙过来劝道：ldquo前边还等着开戏，泰山还是到前边坐坐罢。rdquo连老两口对这个女婿其实是极喜欢的，他连家亲戚里做官的不少，偏自家几个儿都只是秀才，都没有这个女婿出息。连举人因道：ldquo俺们前边去，跟她妇道人家没什么讲头。rdquo薛如卞冲连老夫人行了礼，扶着连举人前边去了。连夫人叹息道：ldquo这么好的女婿，偏要跟他赌气做什么。前世的冤孽。rdquo一步一叹，让二儿媳妇扶着，席间坐了小半个时辰，就辞了去。却说调羹本是想借着机会跟素姐巧姐商量狄员外周年要办场大法事，谁料崔姨妈一来，几句话就把她送了回家，小翅膀是她的命根子，哪里放心得下，在家吃过中饭，就忙忙的赶了车到坟上去。因薛家请了新戏班唱戏，又是女戏子，哄动了一镇的人都来看戏，挤得一条山道水泄不通，调羹的车哪里过得去。狄周道：ldquo姨奶奶，俺们就在这边等罢，散了戏再过去不迟。rdquo第146章 暗流（上）却说小翅膀咋遇到小全哥，说不出的亲热，直到席上吃酒，都粘在小全哥一处。小全哥兄妹三人是来之前受过丁妈妈教导的，跟明柏两个在人前一言一行都无可挑剔，就衬得小翅膀自个都觉得自个村，磕磕巴巴学小全哥拿筷子，斯文吃菜看戏。狄希陈瞧小翅膀举止也还得体，提着的心放下一半儿，放心去尽半子的本分。这一日本来极冷，待太阳西向，宾客们都坐不住，渐次辞了去。外头看戏的人也都四散，调羹挨到薛家阴宅门口，探头探脑地唤小翅膀。一个新来的管家不认得她，喝道：ldquo这个地方你乱闯得？惊了老爷们打你板子，快去！rdquo调羹道：ldquo俺是府上亲眷，来接俺儿子的。rdquo那管家肚内寻思：ldquo若是女眷，是从里头出来，没有外头找进来的理。只怕是个贼婆子，俺且先将她哄进去关起来，明儿拿老爷贴子送到县里去就是。rdquo掉了一张脸陪笑道：ldquo我是新来的，认不得奶奶们，奶奶跟着俺到里边去罢。rdquo那调羹被他一声奶奶叫得浑身通泰，就真当自个是太太奶奶了，摆起架子叫管家在前头带路，她要学人家奶奶小脚走路，扭扭捏捏的分外像个贼，那管家自以为得计，哄着她进了间厢房，道：ldquo俺就去寻小舍人，奶奶在这里等等罢。rdquo将门一带，悄悄儿倒扣住，要去告诉主人家。谁料薛如兼使他送崔姨妈回家，就浑忘了这事。调羹在房里等了许久，拉门不开，才慌了神，先是拍门喊人，后是破口大骂。彼时院里头乱纷纷的，戏子们忙着收拾衣箱，主人家忙着送客，薛家的管家们只说关了个贼，谁肯理会调羹？小全哥因小翅膀交给他看管，左等右等调羹不来，他明日还要上学，今儿的功课还要回去补上，跟小明柏两个急得团团转。小翅膀道：ldquo小全哥，俺们捉迷藏耍子呀。rdquo小全哥不快道：ldquo小叔，你没有功课？天都待黑了，怎么还没来人接你？rdquo几个人信步走到后院里边，一堆人围了间厢房指点，小翅膀听见他妈的声音，忙道：ldquo那不是俺妈，想必在里边吃茶。rdquo跑上前拉扯众人，管家们哄他，里边头关着个假妆夫人的疯婆子呢，小翅膀半信半疑。倒是小全哥留心，听那声音嘶哑，实是调羹的调门儿，喝道：ldquo是不是，开了门再说。rdquo素姐今儿耍了一把姑奶奶的威风，这起奴仆们哪敢似从前怠慢，一个人忙开了门，侧着半个身子道：ldquo小舍人当心。rdquo调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扑出来，寻着小翅膀，搂在怀里，骂道：ldquo你们这些狗奴才，这不是俺的儿，这个不是俺的孙子？rdquo严明柏看小全哥一脸为难，忙道：ldquo这是狄家先老太爷的一个妾，想必你们不认得。rdquo先前那个赚了调羹进来关起的人忙冲小全哥跪下道：ldquo俺实不认得她，她只说自个是俺家亲戚，俺喊她奶奶她也应了。俺因她说话不像，才当她是疯了，先将她关起。若早说是位姨奶奶，哪有这事。rdquo小全哥点头道：ldquo这事怪不得你，起来罢。rdquo抽身要走，又有些不好意思，冲调羹道：ldquo小奶奶，天都黑了，家去罢。rdquo小翅膀不依，跳起来拉着小全哥道：ldquo他们欺负俺娘，拿大棍子打他们。rdquo小全哥皱了眉，斯斯文文道：ldquo俺奶奶去了有两年，小叔叔你哪里又来个娘？小奶奶你说是不是？rdquo调羹满肚子委屈说不上话来，拿袖子挡了脸只是哭。严明柏瞧了瞧两边，笑道：ldquo这事管家大哥也有错儿，给小奶奶陪个不是罢。rdquo小全哥忙道：ldquo左右的快把小奶奶扶起来。rdquo看看天道：ldquo俺们走罢。rdquo冲小翅膀拱拱手，拉着严明柏先走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