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老爷中饭时问礼可备好了，伍奶奶抱怨道：ldquo你收了人家三千两银子，还黑心要带人家孩子吃花酒，叫人家闹了一场收回两千五。不然有这两千多两在手，什么礼备办不出来？rdquo伍老爷不快道：ldquo谁叫你把银子把在手里不肯将出些与我花用。方才街口的赵裁来要钱，叫俺打发走了呢，俺们欠他多少工钱？rdquo伍奶奶道：ldquo也有二三十两，芳儿菲儿的嫁衣才做得一半，还要再到临清去买布呢。rdquo伍老爷道：ldquo她两个的婚事却是赔本的买卖。若是留到今日，县里那几家谁不上赶着来提亲！rdquo伍奶奶啐他道：ldquo你昏了头，人家李翰林家只是穷些，若论清贵，这几个县有谁家比得上他家。若不是跟你同年，他肯把两个儿子跟你结亲？俺们多赔送些儿，闺女嫁过去头抬的也高些。rdquo伍老爷不语，伍奶奶又道：ldquo明儿还要请木匠来家造床柜，明儿你在家罢。rdquo伍老爷摇头道：ldquo明日方老爷家赏花不好不去的，这些俗务你看着办罢。倒是大儿子，前头订亲的陈家说要把第三个女儿再跟俺家结亲，俺没理他。rdquo伍奶奶忙道：ldquo现在家里哪有那个钱。他再提，你只要嫡出的第四个，那第三的是庶出，赠嫁没什么油水的。rdquo且说姑子圆慧跟梵琳几个上蹿下跳好几日，也不曾挤到会仙庵里去分碗粥吃，还没到日子都借口家里有事，避到远远的亲戚家去，倒叫素姐跟巧姐耳根清净。巧姐跟素姐两家都沐浴斋了三日，方到会仙庵，拈了香磕头。在院子里排了素筵款待亲眷。相于庭夫妻头一日来，那日除薛家相家崔家跟狄家本家，别人都不敢来。第二日起，不是亲的来认亲，不是相与的来说是相与，带着一对烛抬着一张嘴来磕头吃斋的川流不息。素姐耐着性子到第三日还不得脱身，对兴头不减的巧姐道：ldquo这些都是亲？rdquo巧姐笑道：ldquo管他是不是，素菜能要几个钱？到底是爹娘脸上有光彩的事。rdquo想起来又道：ldquo小翅膀头一天来磕了头，这几日都不曾来，使人叫他来待客，也叫俺哥歇歇。rdquo立使了人去叫小翅膀。第159章 群魔乱舞（上）却说调羹头一日带了小翅膀到会仙庵，还不曾摆她姨奶奶的架子，偏一个丁妈妈早在门口候她，径领着她去后厨跟柳嫂子并煮酒等人一处督厨。调羹想到前头去打转，那丁妈妈搬个板凳坐在厨院门口，无论谁出入都要从头瞧到脚，倒叫出入的人都心虚，觉得自己就是个贼。是以家人们虽不喜丁妈妈，为着夫人把她抬的高高儿的，敬她比敬调羹更甚。调羹在家也是享用过了的人，叫她跟昔日同僚柳嫂子一处做活，她肚里就窝了一团火。在外人看来，一个先老太爷的妾，又是灶上出身，在厨院里再是平常不过。素姐跟狄希陈在明朝过了十来年，到这一二年拿捏住调羹这种人的脾气，见了面行个礼就把她丢开手，自是眼不见心不烦。调羹去了一日，一个客没见着，觉得受到冷遇，第二日就装累病了在家歪着。小翅膀要去会仙庵寻小全哥他们玩耍，调羹哪肯给他和素姐亲近的机会，道：ldquo庵里人多，又是吃素，俺们在家烧好的吃罢。rdquo又许替他做绸缎衣裳，收了麦还带他到府里去耍，小翅膀就肯了。巧姐使的人到县里去叫小翅膀，叫了两回都不来，素姐道：ldquo且叫丁妈妈去叫。rdquo果然丁妈妈出马，不消半个时辰回来，车上就跳下个老老实实的小翅膀。丁妈妈领了素姐的吩咐，寸步不离看着小翅膀。狄希陈中午款待县里的大人们，唤小全哥小翅膀和明柏三个出来见世面，众人免不得要赞几句，当不得小翅膀辈份大，头一个先夸他聪明怜俐。小翅膀到底是个孩子，得一县父母夸他，心里灌了蜜一样甜，只是席间拿筷子动杯盏都比不得小全哥跟严明柏端庄优雅，起了好胜之心，酒过三巡退下来，自个跑到素姐处说：ldquo嫂子，原来吃饭也有这许多规矩，快教俺跟小全哥一般吃饭。rdquo巧姐觉得他有点出息了，倒不似从前那样嫌他，露了笑脸道：ldquo调羹本是个不懂规矩的，哪里教得来孩子，不如叫你家的丁妈妈照管他罢。rdquo素姐摇头道：ldquo已是在伍亲家家了，怎好意思叫她又搬。也罢，且叫丁妈妈隔两日去教你半日罢。rdquo又问小翅膀：ldquo嫂子听说你家先生去年岁考不好，另替你请个先生使得不？rdquo小翅膀点头道：ldquo其实俺想跟小全哥一处念书，只是俺娘不肯。rdquo巧姐的笑脸霎时又收了起来，不快道：ldquo外头供桌上的才是你娘呢。rdquo素姐忙揽过小翅膀，笑道：ldquo俺也是姨娘生的不是，只要自己尊重，谁敢小看你！嫂子有没有叫过亲妈叫娘？rdquo小翅膀本来还有三分不快，叫素姐拿自个举了例子就不闹心了，笑问道：ldquo为什么要叫妈不要叫娘。rdquo素姐想了许久，自个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只得道：ldquo世人都是这样呢。当了外人你叫错了，人家要瞧不起你的。你乐意人家小瞧你吗？rdquo小翅膀笑道：ldquo俺不要，俺要考进士当大官，跟俺哥一般买田买大房子。rdquo素姐点头道：ldquo那可得好好读书呢，哥哥嫂子离你远，你千万听丁妈妈的话罢。rdquo小翅膀点点头，拨脚想跑，丁妈妈在边上咳嗽了一声，又站回来跟嫂子姐姐道了别，方去寻小全哥玩。严明柏因过十来天就要考试，走到哪里都不肯放下书本。小全哥攒着一把劲要明年一鸣惊人，两个离了席都抱着书本躲在老尼姑住的院子里苦读。夏荷在边上服侍茶水，见小翅膀来了，忙道：ldquo紫萱她们在后厨里帮忙里，那里玩去。rdquo小翅膀道：ldquo凭什么把俺跟女人们归做一堆，俺来寻侄儿一处读书。rdquo夏荷因他瞧不起女人，故意道：ldquo说到读书，你还不如俺呢，俺两个比一比，你胜过俺才许进去。rdquo小翅膀在家都是调羹捧的高高的，除了先生就是他识的字多，那先生为了这个闲馆，还时常闭着眼夸他，他就不晓得自个的斤两，挺胸道：ldquo比就比，俺能比不过你一个粗使丫头？rdquo夏荷随手取来本书，却是《诗经》。这个是素姐无事时拿出来给丫头们讲过的，夏荷也晓得些，忙翻出一首来问小翅膀：ldquo绵绵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你且把这几句讲给俺听听。rdquo小翅膀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结结巴巴道：ldquo这说的是一个人家里种了许多瓜，才长出来是黑的helliphelliprdquo说了一半编不下去，夏荷已是笑得东倒西歪。连丁妈妈那一张万年不变的黑脸都在笑。小翅膀恼了，道：ldquo那你说给俺听。rdquo夏荷笑道：ldquo绵绵，不绝貌。瓜，绍也。瓞，瓝也。lsquo绵绵瓜瓞rsquo是喻子孙绵延不绝之意，不是说人家种了许多瓜。rdquo小翅膀红了脸道：ldquo俺先生就是这般说的。rdquo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