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姐笑了笑，想起来又吩咐来富：ldquo咱家是不是要养羊了？rdquo来富算了算，笑道：ldquo三个铺子一日要用两三只，自家养不如买的划算。倒是鸡鸭多了些，今年跟庄上说，各减一半就够店里跟家里吃用了。这几年鹅的价钱虽然跌了，到底有钱人宁肯吃鹅的多，不妨多养。薛大舅庄上的鹅是松江带回来的，听说比咱明水的要好，不如奶奶去讨几头来养。rdquo素姐却是不爱吃鹅的，嫌肉粗蛋腥气，所以明朝以鹅为美味，狄家偏只养了几头。来富说的有道理，素姐依他，叫人回房取了笔墨写了个贴子，笑道：ldquo备两个大盒子去。rdquo柳嫂子忙道：ldquo多要两只，俺们这里多少有些剩饭菜，卖把收泔水的可惜了。庄上再搬几石秕谷来，来人桌上摆只鹅也好看些。rdquo素姐道：ldquo来富去办罢，到庄上问问老爷，回头有多少人来府里府考，俺们这边好预备饭食。rdquo来富应声，抓了个馒头夹上肉，带着贴子一路小跑。柳嫂子还道：ldquo急什么，饭也不好生吃。rdquo进来吃中饭的秋香笑道：ldquo来富哥有二三十天没回庄上去了？rdquo煮茶笑道：ldquo就是一天去一趟他都是这般。rdquo又对素姐道：ldquo俺们观音桥明儿就做这几样卖，东西两边且等来富哥回来再说？rdquo素姐道：ldquo你份内的事你看着办。夫人我只每个月查你们一回帐。rdquo说罢推开碗站起来笑道：ldquo后晌无事，俺教做像生花儿，无事的都可来学。秋香回头开楼上仓库取各色绢纱。rdquo厨屋里女孩子们欢呼一声，都挤到秋香跟前去说话，素姐笑着自去了。且说来富一路先到薛如卞宅递了贴子，素依收了礼盒，薛如卞叫人逮了十六只鹅给来富，又跟素依说：ldquo过几日得闲，俺们府里瞧姐姐去。rdquo素依冲上房挤挤眼，笑问：ldquo奶奶也去？rdquo薛如卞道：ldquo她不是病着么，好好在家养病就是。你且收拾，带小毛头去就够了。rdquo素依咬着嘴唇道：ldquo正经带奶奶去散散心罢，说不定身子就好起来。家里一时半刻都离不开人的。俺去了这一大家子叫谁照管？rdquo薛如卞笑了笑道：ldquo你肚子里有哪些弯弯绕当老爷不知道！也罢，就带她去，也叫你在家松快几日。rdquo就叫人去跟连氏说。连氏也有几分喜欢，满脸的病容凭空就叫神仙抓去了十之八九，翻箱倒柜找衣裳首饰，又使人去请她嫂子同去。偏连赵完的儿子今年也要考秀才，连赵完的娘子哪有心思去闲逛，抱怨道：ldquo她是个不管事的主儿，就不晓得她侄儿要进学呢。rdquo连赵完道：ldquo不是因为你跟他薛家素姐处的好，才叫你去的？不去就不去，哪里有这许多话！rdquo连赵完娘子道：ldquo俺要去耍，什么时候去不得？不沾她的光。rdquo连赵完无法，使人回了他妹子。连氏恼了道：ldquo俺低声下气跟她示好，她还要摆架子不去，着实恼人。俺们自去。rdquo带了她生的儿女，跟着薛如卞奔府里来。薛如卞本想去薛如兼家住，无奈连氏跟巧姐最不对付，只得一古脑儿歇在狄家。好在素姐早早收拾了客院，将他一家几口儿安置在小全哥房里，倒也从容住下。薛如卞独对着连氏无趣，第二日早起自去访朋友，一连几日只有连氏跟素姐朝夕相处。连氏的两个女儿都是缠的尖尖的小脚，休说走到花园里爬假山捉蝴蝶，就是房门都不肯出一步。紫萱耐着性子陪她们几天，晚间走到素姐房里叹气道：ldquo这两个表姐甚是无趣。rdquo素姐笑道：ldquo都跟你似的从山上下来的野猴子呢。rdquo紫萱皱眉道：ldquo不肯出门也罢了，笑话俺是大脚俺也不计较。前儿俺做的几朵花儿，她们说声要俺就双手奉上。还要挑毛病儿，不要就不要罢，挑完了毛病当个宝似的收起来做什么！做人这样不爽利！rdquo素姐笑道：ldquo你不想给人家东西就不要给，有什么好客气的。rdquo紫萱摇头道：ldquo明明都姓薛，跟依霜依雪两个差太多。俺不交她们这样的朋友。rdquo摇完头了又道：ldquo娘，教俺做珠花罢，秋香姐姐她们都要出嫁，俺没什么人情给她们，一人做朵花儿表表心意。rdquo秋香在边上脸红，啐她道：ldquo还一朵花儿表表心意，你才多大点！你那个羊肉汤的铺子开了没有？rdquo紫萱笑道：ldquo俺们拼了十两银子交给孙妈妈，她跟孙奶爹都备办好了，过几日小铺开张，自当请娘跟姐姐们赏脸。rdquo素姐直接手里的《武林旧事》敲她脑崩儿道：ldquo这是跟谁学的老气横秋的说话。谁家小姑娘跟个掌柜似的，快改了来！rdquo紫萱道：ldquo今儿顺姐来，她说当掌柜的就是这样说话的，俺这不是三掌柜么。rdquo素姐叹气道：ldquo你们两个，哥哥以状元自居，妹妹倒好，一会儿瞧不起人，一会儿要做掌柜。就不能本本份份做个孩子？rdquo紫萱笑道：ldquo宝龄才是孩子呢，俺是大人，叫俺狄老板也使得。rdquo走上来牵住素姐的衣袖摇起来：ldquo哥哥们什么时候来家？俺糟了一条鱼等他们回家吃的。rdquo素姐抚额道：ldquo歇手，想来还要过七八天，不是要学穿珠花么，你去拿那个箱子来。rdquo紫萱忙跟着秋香去取了素姐那个穿珠花用的小箱子。母女两个在窗下一个教一个学。紫萱本来就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力气也大，扭起花样儿来比素姐扭的还要紧些，她当了这个是正事，镇日在素姐房里下苦功。过了三四天，做个耳坠子扇坠子都不在话下，给素姐打打下手穿个珠冠儿也算得心应手。连氏虽然心有芥蒂，到底住在人家里，当面免不得夸紫萱几句，一来二去跟素姐也渐渐说上几句话来。这一日巧姐接侄男女和紫萱家去耍，连氏推身上不爽快不肯去，素姐自不能撇开她离家，到中午做了一碗汤水送到她床前道：ldquo且起来吃几口罢。rdquo连氏接了道：ldquo难为姐姐，叫个使女送来就是。rdquo素姐看了她这半年越发的瘦了，心里也有些怜她，因道：ldquo吃了出去走走罢。吹吹风晒晒日头也好过在房里发霉。rdquo连氏苦笑道：ldquo俺如今是活死人呢，他只宠着那个贱人，等闲不到俺房里来。rdquo素姐沉默许久，方道：ldquo俺妈虽然是个妾，到底我们姐弟四人都是她的孩儿，你踩着咱妈，谁肯给你好脸！咱们跟你不是一气，你男人脸上无光，又怎么敬你爱你？rdquo连氏变了脸色，眼泪一滴滴落到衣襟上，低着头只是扯那衣角。素姐站起来道：ldquo俺听说你抱怨你嫂子不肯陪你来，你就不想想她儿子不日就要考秀才呢。rdquo说罢带着小梳子出来，留下几个使女在那里背着连氏挤眉弄眼。后晌女孩儿们坐在一处做花朵说闲话，提起连氏不肯吃饭。小梳子一边剪花瓣一边道：ldquo奶奶明明说的都是好话，大舅太太只怕不明白。rdquo素姐笑道：ldquo这是养女儿娇惯的呢，凡事只想着自己，娘家又没了势力又不会做人，婆家谁理她！你们休学她。rdquo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