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客人笑道：ldquo这话我却不明白了，怎么换了主家就不好了呢？rdquo小桌子忙道：ldquo他家原舍得本钱，卖的价钱又便宜，所以人都说他家东西好。也是为着太便宜了，所以折了本钱不做了呢。rdquo那客人点头道：ldquo此话有理，老实人做买卖，东西固然是好，偏不晓得贱买贵卖，所以总不长久。rdquo那村汉还要嚼舌头，又来了一队去杨家作坊办货的客人歇脚，方才那客人便凑了过去问长问短。小明柏跟小全哥都冲着小桌子挤眉弄眼的笑，小桌子笑道：ldquo你们要跟来贵哥去买东卖西，他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不是？rdquo狄希陈咳嗽了一声道：ldquo吃完了走罢。rdquo小桌子忙摸了几个钱丢到桌上，那村汉小跑过来收了钱，又去替他们牵马。明柏和小全哥帮着收起茶碗，默不做声走了两里路，前后无人时狄希陈才道：ldquo今儿你们两个不错，在外边多听少说才是正理。小桌子今儿这般说话也有点意思。rdquo小桌子笑嘻嘻道：ldquo也只哄哄这些外路人罢。自咱家办了义学，这绣县一县的人提起狄家，才不似从前说俺们是helliphellip。rdquo狄希陈接口道：ldquo暴发户，是不是？rdquo小桌子缩头道：ldquo老爷休恼，其实相大爷家跟薛家，人才说他们暴发呢。提到俺们，只说是土财主。rdquo小全哥不快活道：ldquo都差不多，这些人真是可恶。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不说是劣绅就使得，谁人背后无人说，理他做甚。rdquo侧目瞧见小明柏的脸变的通红，心里猜想林大人在乡里只怕人家是当他劣绅的，因道：ldquo所谓世家大族，不过多做几十年官儿，族里多是读书人罢了。咱们家的子弟好好读书，再过几十年怕不也是书香门第。rdquo小全哥想了想，笑道：ldquo不见得么，青山青松都说他们喜欢读书，更喜欢做生意呢，只怕是陶朱世家。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只要不是昧着良心，书香也好，铜臭也罢都使得。又读书又做生意的，那叫儒商。rdquo小桌子笑道：ldquo如今来俺们家投身的人可多，只是老爷不肯收罢了。这个是不是叫以德服人？rdquo小全哥跟明柏都笑了，狄希陈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拿马鞭子指着小桌子，笑骂道：ldquo再胡说，打嘴。rdquo小桌子摸脑袋，半日才道：ldquo难道又记错了，俺回头去问来富哥那几句怎么解。rdquo狄希陈受不了，伏在马背上双大笑起来，小全哥三个莫明其妙，明柏心思灵巧，小声道：ldquo俺们回家问娘去。rdquo一行人跑马到了东城门，方慢慢进城到观音桥。正是晌午饭时，他家铺子靠街面另开了个大门，挤了足有一二百人拎着篮子等着买馒头。狄希陈挥手叫小桌子牵马带孩子们从后门进去先吃饭，独自站在道边看。他本穿的是白孝布的长衫，又走了半天道儿满身是尘土。一个赶车的以为他是个落魄穷秀才，夹着半个馒头捧着大碗汤走来拍他肩膀道：ldquo酸秀才，那家三个钱够你吃一天呢，快排队去罢。rdquo狄希陈将错就错问道：ldquo大哥，真是三个钱？rdquo那赶车的笑道：ldquo可不是，到他家买二十个钱的馒头豆干，再拿个瓦罐装半罐汤回家，够吃一日了。俺们观音桥这边的人家这几日多不开伙了呢。rdquo狄希陈妆做喜欢的样子笑道：ldquo那可省少下不钱呢，俺就回家拎篮子去。rdquo从隔壁一家车马店前门进去转马棚，树荫底下几个脚夫围坐在一处，矮桌上摆的也是馒头豆干等物。狄希陈凑过去问：ldquo这是他狄家铺子的？rdquo一个脚夫笑道：ldquo就是他家的，先生此时怕是挤不上前？且过了饭时再来罢，那时人少些。rdquo另一个推他道：ldquo哄他做什么呢！rdquo站起来冲狄希陈行了个礼道：ldquo俺们粗人就好说个笑话耍子，先生休怪。先生要买，从小门去他铺子里一样，那外边排队的都是我们这般粗人呢。rdquo狄希陈道了谢从他家后门出来转过自家后门，小桌子接进帐房。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大馒头，还有几个炒菜，一大盆汤。小全哥跟小明柏却一人抱着一碗桂花圆子冰酒酿，眯着眼睛小口小口的吸。狄希陈坐下来笑道：ldquo连这个也搞出来了？rdquo来富在边上笑道：ldquo今年的冰实在是不值钱，俺们想了许多花样儿，夫人说多少也让人家赚点儿，所以俺们家暑天只卖加了冰的桂花酒酿。rdquo煮茶不慌不忙拿了个掐牙填漆小盘捧了一碗酒酿送上来，狄希陈呷了一口，笑问：ldquo多少钱。rdquo来富道：ldquo大碗的三文钱，小碗的一文钱。rdquo忙在柜上取了大碗和小碗各一个送上来给狄希陈瞧，那大碗比平常的海碗还要大些，小碗只比茶钟略大。狄希陈看了看道：ldquo有些贵了，卖的不好吧。rdquo来富笑道：ldquo一日也能卖一百来碗，才卖两三天呢，只怕过几天就好了。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二茶勺绿豆，二勺酒米，二两酒汁，加水冰了调和的微甜再送上来。rdquo煮茶忙应声退下，狄希陈将那碗酒酿吃尽了，取馒头夹炒菜，尽力吃完一个，靠在椅子上道：ldquo你们两个快吃。rdquo明柏取了一个馒头劈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小全哥，笑道：ldquo俺们吃了两碗酒酿了，这大个馒头各吃一半罢。rdquo小全哥依依不舍放下碗接过馒头，对狄希陈道：ldquo爹，俺们家学里暑天都是绿豆汤，下回叫他们加点酒酿，添两块冰使得不？rdquo狄希陈着摇头道：ldquo不成，你们书读不成通成了小酒鬼，俺们义学名声可就臭了。rdquo小全哥忙低头啃馒头，一时屋子里悄无声息。煮茶拎着一个喜鹊登梅的大磁坛进来，后边一个媳妇子拎了一篮茶碗茶勺，来富接过，跟煮酒一一摆开。煮茶笑道：ldquo这绿豆汤是现买的，且将就试尝一回。rdquo一头说，盛了头一碗送到狄希陈跟前，狄希陈尝了尝，比当年他在夜市里五毛钱一大杯，数得清酒米跟绿豆的桂花酿好喝多了，点头笑道：ldquo就是这个味，一海碗一文钱。rdquo来富和众人吃了，都笑道：ldquo味道又不一样，论本钱可少了许多。倒比酒酿圆子好。rdquo小全哥接了他那碗吃了几口，只是摇头。狄希陈笑道：ldquo你们不是要跟来富学做生意吗？有什么问他们罢，记得带个盒子来家吃晚饭。rdquo将他两个撇下，独自回家。夏荷已经到家，素姐在家开箱看见那几挂琉璃帘子，每挂上边都缠了纸条注明是何处，素姐先在自个屋里挂了一个起来，跟秋香两个站中间堂屋朝里瞧，听见外头报狄希陈回来了，到门口接他，笑道：ldquo孩子们呢？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大掌柜的跟二掌柜的要学生意经，在观音桥铺子里呢。rdquo素姐久不见儿子，心中挂念，嗔他道：ldquo明日去也使得，跑了一天的马也不怕颠着他们。明柏可是取了？rdquo狄希陈点头道：ldquo俺们家学里十来个都是当面取了的。过十来日发了榜就叫他们跟先生都搬府里来住罢。rdquo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