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野对着屏幕露出苦笑,坐牢三次,归来不到三十。老爹,你的人生还真够精彩的。在生机勃勃的千禧年,楚文山一直游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带,坚决不靠勤劳致富,钱被大风刮来又被大风刮走,活在蚂蚱绳上,财产随时清零,十分刺激。在这些资料中,楚星野逐渐拼凑出当年的真相。楚文山在二十年前回到闽省老家,以白家人的身份集资,在非法集资之余结识了母亲,然后有了他,集资的目的达成后光速离开,留下了他们两个孤儿寡母相伴二十年。甚至……楚文山知不知道自己在闽省农村有个儿子都难说。难怪十几年来难寻踪影,楚文山在地下市场多次购置□□,常年同时使用三个身份,来无影去无踪,能找到就有鬼了。……如果见到楚文山,一定要亲口质问他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心狠……楚星野感觉到眼睛发酸,他并不为自己感到难受,他只是想起了妈妈。妈妈大半辈子都在等一个不存在的人。贱货,他要让这个生理上的父亲跪下来、 把额头磕得血流如注来谢罪。楚文山骗钱会坐牢,但从母亲那里骗走珍贵千万倍的东西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楚星野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应该是气的。“你哭了……?”闻暨白的声音传来。楚星野一惊,用力合上电脑,“别过来!”“……”闻暨白的脚步顿住,心脏酸痛,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掌心的纸巾被揉捏成球。最终,闻暨白在不远处坐下,整个人埋在阴影里,看不真切面容,“有需要的话,可以叫我。”楚星野也不知有没有听清他的话,只是埋着脑袋,再次打开了电脑。他的鼠标继续下滑。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楚文山现在究竟在哪所监狱。【2007年成为利明的董事长司机】【2009年因身份证造假入狱,数罪并罚,判刑十年。】鼠标继续下滑,如无意外,监狱的地址会出现在文书的下一页。但是,意外比下一页更早到来。【2011年,心脏病并发症突发,死于上浦市仙湖区第二监狱,享年36岁。】楚文山死在了十几年前。在看到死讯的那个瞬间,楚星野瞳孔紧缩,四肢瘫软在沙发上,心脏却跳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快得几乎要破开胸膛,直接罢工。是的,对楚星野来说,比恶人父亲更可怕的是死人父亲。人一死,留在世上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了。不论是善人还是恶人,富贵或是贫穷,在烧成灰后,便什么也不剩了。有人去恨是个很幸福的事,仇人长命百岁更是幸福中的幸福,恨如果失去了对象,便只能郁结在胸腔中,把胸膛炸成一朵花。楚星野的鼻息乱了节奏,忽而忘记了怎么呼吸,于是张开唇舌大口呼气,成了田里的水牛、树上的知了、以及地上的死鱼。如果真的是死鱼就好了,鱼只有七秒记忆,短暂的生命中不曾有机会品味真正的苦痛。楚星野摔在地上。准确来说,是摔在另一个人身上。“别怕……别怕……”耳边是男人的低语。男人……男人!男人能有什么好东西!楚星野抓住了浮木,翻身去掐身下人的脖子,身下人竟是一动也不动,甚至伸出手去轻拍他的后背,任由他折磨。掐了一会儿,指尖传来温热的液体,烫伤了楚星野冰凉的指腹。他手一松,惊觉自己干出了十足可怕的事。“累了?”闻暨白从地上坐起来,喘着气,脸上是苍白的笑。“对不起。”楚星野的声音细若蚊声。“你说什么?”闻暨白靠近了他。楚星野唇瓣摩挲:“对、对不起。”“听不清。”闻暨白的额头抵在了楚星野的额头上,两人鼻间相触,瞳孔中只有对方的身影。“我说……”楚星野的话被打断。“好啦……不要你道歉。”闻暨白随手抹干净脖子上的血迹,似乎并不十分在意自己的伤,“我只要你对我笑一下就好了。”“啊?”楚星野呆了呆。“不明白吗?”闻暨白双手包住楚星野冰凉的手,温热的触感传来,让人怔了怔,“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开心就好。”楚星野下意识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用了点力气,纹丝不动。他不敢看闻暨白的脖子上涌出的血,更不敢看闻暨白的眼睛,侧过脸,声音比风还要轻:“只要这个?”“嗯。”闻暨白点点头。不知怎的,楚星野胆子大了起来,闷声道:“先说好,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也不缺男朋友。”“我知道。”闻暨白语气里夹带了几分无奈。“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但是不许觉得自己是男友,明白了吗?”楚星野凶巴巴地说。“好。”闻暨白给楚星野戴上手套。“……你有没有在听啊。”楚星野左看右看闻暨白的脸色,平静得不像话,不由质疑道。“我听得很清楚,”闻暨白掰正了楚星野的脸,直视那双挟云带雾的眼睛,不给楚星野一点逃避的机会,“我不能算你的男朋友。”“以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放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