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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漫长得超出我的负担范围,大脑渐觉这些急剧的转折变换不真实,CPU停止处理数据。我累了,有一瞬间我想转身就走,我讨厌医院,管他妈谁死谁活。然后买栋深山老林里的别墅足不出户不再见人和整个社会脱节说再见。我可以连续两三天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放空大脑不理一切。齐敬恒下楼接我。他一句话不说,重新按下电梯。电梯亮灯,到一楼,一群人下来和我们擦肩而过。我走进电梯。到吴悠在的楼层,我随他走上走廊,到门口,吴悠坐起来对他笑,轻声要求护工出去。齐敬恒在病房外等。我去拉窗帘,白色的窗帘没拉开。外面是草坪和楼下的花坛。吴悠说:“韩哥,还是你对我最好。这样好多了,能看见外面还能晒到点阳光。”我背对着他说:“你怎么不做手术。”他笑起来,说:“我怕死呀。可能真做了我就没命了。有时候我想想被剖开了死还不如囫囵个死,至少看起来不吓人,你说是不是?”我说:“不要瞎想。”他猛地低头,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溢出泪水。吴悠脸色苍白,比我上次看他瘦了。齐敬恒陪他一起消瘦。他脸小了之后脸上就挂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说:“我怕,我怕韩哥你不原谅我。”他的声音太清晰,我想装没听清都做不到。我说你瞒了我什么。他说他一直知道我在找齐敬恒,我的屏保曾经是齐敬恒的照片。他知道齐敬恒当时在等我却从没告诉他我来找过他。他站在中间,看我和齐敬恒在他的左边和右边对面不相识,就这样渐行渐远错过。他说他真的很怕死,不知道死了是怎么样,是不是真的要一个人去到一个冷冰冰的世界。如果是,那他宁愿不要有知觉。可他更怕的是,他死了,齐敬恒像他最初认识一样孤独痛苦。吴悠望着我,勉强笑着说:“对不起,我把齐敬恒偷走了。我以为我活不过上一次手术,我死了以后你们肯定会重新走到一起,到时候你们说清楚了,恨我讨厌我都无所谓。谁知道我又偷回几年……我和他在一起五年,每一天我都在害怕他发现。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同情我才陪在我身边。现在,我……不管手术完我怎么样,我把他还给你。韩哥,我知道你爱他,我知道你会好好对待他……”他的话声停下,室内一片沉寂。吴悠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床和被子和墙都一片死白。让我想到周佳奇的亲妈,我的小姨。他们都在要死了才想到我,临终托付。我走到吴悠面前,帮他扯了扯被子。我告诉他:“你不会有事。”他眼泪控制不住含在眼眶里,他眨着眼,来抓我的手,还在说:“是我的错,敬恒不知道。我把他还给你,你不要他了吗?”我从心底涌上一股自嘲的好笑。我说吴悠,你死了没人能再陪着齐敬恒,你要是去死他注定孤独终老。吴悠终于捂住脸,在他难以自制的哭声里,我听见我自己用一个陌生平静的声音问他:“一个已经爱着你的人,你要怎么还给我?”我出门去抓住齐敬恒手臂往外走,他按捺疲惫和怒气问我:“韩扬你又发什么疯!”我说你现在要是敢进去陪吴悠我会把你们两个一起弄死。我从齐敬恒的口袋里找到车钥匙,开他的车,去酒廊。两杯Cognac。齐敬恒来拦我,他说:“韩扬,不要喝了。”我说你凭什么管我?他僵了一下,说:“我以为,我至少把你当朋友。”我举杯:“敬友情。”齐敬恒站在我面前,侍者这时上前请他点酒,我直接打断:“给他轩尼诗。”齐敬恒仿佛下了决心似的坐下。我说:“你早知道?”他说:“有区别吗。”他对着我抿唇,唇线一如既往的坚定。齐敬恒说:“我有时候以为吴悠对你更重要。你不爱我,在你眼里我更像一个幻想。”我:“我对你有性欲,我想跟你上床。”他:“性幻想也是幻想。”我们之间多好笑,我爱的不是眼前的他而是记忆里的他。他爱的也不再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吴悠哭得出来,叶献明哭得出来,李成成哭得出来,我哭不出来。人心易变,人心很脆弱,我和他曾经以为不会爱除对方外的任何人,可才几年,几个三百六十五天,我们都爱上了别人并且明白此时该走出对方的生活。我等了很久收拾自己的心绪,他也等了很久。我问他你当时为什么要走。他说:“给你给我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要愿意找来,我妈的死是我们的错,大错铸成,我一辈子不好过,但是我绝不会用退缩或放弃来,践踏我的感情。”他提到他那时候留了张纸条请我的朋友转交,可我从没收到。齐敬恒没说名字,那没意义了,我那时候才二十岁,交了太多狐朋狗友。我以为我志在必得的事一定能做成,我要做到的事一定能做到,我爱谁谁也爱我那么不会有人阻拦我们从中作梗。事实不是如此。我以为一次两次小小偏差整个人生就错过是上个世纪的故事。没想到没有战争,没有海峡,我和我二十岁时爱的人能这么轻易地错过彼此。而错过就是错过,一辈子的事。我想起很久很久前和齐敬恒看电影,好几部经典里收录Por Una Cabeza,我们曾跳过那首舞曲,我记得小提琴的引领,钢琴在弦律不断上扬旋转到顶峰时震撼心脏的强有力的按键音。齐敬恒跟我道声再见,转身离开。我叫住他,这大概就是终局,原来我们之间不是谁等谁,我也早已离开没有留在原地。我无声地说对不起。他没有回头。对不起。在你还爱我并且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做到电影里的英雄一样跨越千山万水出现在你面前。第28章 我叫车回家,天黑透了。在楼下没看,开门客厅亮着灯,方忆杭又靠在我沙发上迷糊过去,听见开门声刚醒来。我没想到他在,后来一想,他有钥匙,为什么不在?总之他来了,开着暖气,抱着抱枕靠在我沙发里睡去,像个等圣诞礼物的小孩。他说:“有花生猪骨粥,我去热。”我把他压回沙发里,让他休息,我没胃口。我去浴室冲掉身上的酒味。坐在浴缸边开淋浴的水,浴室里热雾弥漫,淋浴间玻璃我没装防雾的。我站在水下,整个淋浴房顶部像下雨一样喷洒热水,看不见也听不见。这种窒息的感觉让人下意识逃避。无处逃避的热水让思维从每个毛孔里蒸发。浴室门打开,之后淋浴房玻璃门打开。出水模式被调换,水流减小,我看,不是看,某些感官让我知道方忆杭走到我背后,赤裸的皮肤紧贴着我的。他的手臂拥抱住我,我无法替自己辩护的狼狈起来。今天种种到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在感情上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这一面我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我说:“什么时候开始你连基本的家教都没有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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