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眼前的人,并不是死亡之主——真正的死亡之主已经沉眠。也不是循环中的真名碎片——那片碎片已被毁灭,这只是一段被复制下来的记忆留影。仅此而已。不能吃也不能啃。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消散。男人看着他,笑了笑,“我还是喜欢你电话里叫我铁柱老师时候的语气。”谢眠:“铁柱老师给自己起名字的功力可真是令人不敢恭维。”虚影又笑了一下。“你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按照记忆的安排,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三个太多了。”谢眠道,“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够了。”“祂的‘心’在哪里?”似乎没预料到谢眠会说出“三个太多”这样的话,虚影怔了怔,反问。“祂究竟安排了什么,你不好奇?”“不好奇。”“祂真正想要什么,你不想知道?”“不想。”“所以,你自私你冷酷你残忍你无情,你什么都不在乎,你只在乎祂的‘心’在哪里。”虚影抬手抹了抹眼睛,虽然那里一滴泪没有,“事已至此,你依然想杀死祂,是吗?”“我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虚影叹了口气。“眠眠,你诚实得令人伤心。”谢眠:“承蒙夸奖。所以,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虚影沉吟了一会,道:“这个问题,我猜应该有人已经回答过了。”谢眠:“如果你想说的还是祂把‘心’放在了我的身体里的鬼话,那我劝你还是不要继续放屁了。”虚影:“为什么不能?”谢眠转身就走。“等等,”虚影无奈喊住他,“我是说真的。你既然已经确认,祂的‘心’就在祂的梦里。你自己也是祂梦的一部分,为什么不能承载祂的‘心’?”“不可能。”斩钉截铁的三个字。且不论把心脏寄放到一个想要弑主的容器体内有多么荒唐。如果死亡之主真的把祂的‘心’放进了他的身体里,他不可能会感受不到。“有个地方,你之前一定没有好好注意过。”虚影的语气却比他还要斩钉截铁。“我说的是,你自己的梦。”他自己的……梦?谢眠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头,道:“我没有那种东西。”他确实擅长编织和入侵梦境,那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就像他本能就能感知和操纵别人的情绪和欲i望一样。但是,那些梦归根到底都是别人的。所感受的情绪和欲i望,也大部分是别人的。他自己不会做梦,也不必做梦。“不,你有。”虚影却道,“完整的灵魂怎么会没有梦呢?”完整的灵魂。倒也没错。灵魂中的巨大空洞已经被填平,不再时刻叫嚣着亿万年无止无休的饥饿。或许他现在的模样,已经确实能够称得上是“完整”。“况且,”虚影斟酌着说,“梦也不仅只是生灵欲i念编织的幻想,也可以是对曾经历经的过去的缅怀。”谢眠:“所以,祂把自己切成食物送到我面前,就是为了让我拥有一个自己的梦?”“这是第二个问题了。”虚影道,似乎有些惊讶,“原来你不是什么都没有知觉的木偶。”谢眠:“更不是只知道吃的猪。”“……噗。”虚影笑出了声,忙干咳了几下,“还是说回你的梦吧。你知道该怎么进去吗?”谢眠给了他一个“你在说什么废话”的眼神。“我的意思是,你可千万不能搞错了。”虚影认真道,“哪一个才是你‘自己’的。这很重要。”谢眠没说话。他周围还有几缕缠绕不休的雾气,恍神的时候会看见云端上高耸的尖塔。血红的月色照耀着他。另一个自己与他紧密缠绕。他们始终在一起。只要他活着,它就存在。“不论哪个。只有我承认的,才是我自己。”他淡淡道。第210章 大结局他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夜空中一轮红色的月,还有漫天繁星。小院很安静,甚至听不到任何虫鸣细语,这里像是完全与外界隔绝开了——与那个硝烟弥漫、丧尸横行的末日世界。如果忽略头顶天空那层巨大透明的防护罩,这里和末日到来之前没有什么区别。有脚步声接近。“在看什么?”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道:“月亮。”“又是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么?”男人问他。他能够觉察到对方的声音已经竭力放轻,似乎不愿意有任何刺激到他的因素发生。他缓慢地摇了摇头,“今天还好。”又沉默了一下,道:“我们回去吧。”很快。他被打横抱起。对方胸膛的温度传进他身体,伴着心脏沉稳的跳动。他已经习惯了被抱来抱去,很自然地就抬手圈住男人脖颈。小院门口的警卫注视着他们,腰间的枪械在夜色中泛出冰冷的光。他被放到床上。男人转身去医药柜前调配着今天要给他注射的药物。他注视着男人背影,漆黑卷曲的长发散在脸颊边,睡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他时常感觉自己就像只散开的干瘪的水母,柔软、无力,水份每时每刻都在蒸发,需要被人类不断补充体i液才得以在这干涸龟裂的陆地上勉强存活。药物调配好了。一共三管,被小心放在冷冻箱里。男人提着它们放到了床边。现在,要进行注射之前的准备了。肌肉和神经需要尽量地放松,药效才能够更好地发挥。末日里的药品都很珍贵,必须发挥最大的效用才不算浪费。然而他已经失去了自主调节放松的能力。事实上,刚才他说了谎,尖锐的噪声和诡异的低语仍无时无刻不在挑动着他的神经。唯独他的爱人能够帮他寻得片刻安宁。男人总能很快将他带到那片温暖的波涛起伏的海里。让水流没过头顶,隔去噪音。他的四肢散乱漂浮着,又被温柔地握紧。他短暂地重新活了过来,不再是一只干瘪的水母了。虽然他本该在末日到来那天就死去。“眠眠。”男人低下头喊他的名字。他吻他潮湿缠结的睫毛。吮去他眼角的泪水。“老师……”他喉咙哽咽着回应,眼里的泪珠有些控制不住地滚落。他想起很久之前,末世还没有到来的时候,那时候是冬天,屋外还在飘雪,他们待在温暖的家里,浅黄色的灯光照耀,他被抱着坐在沙发的扶手上,身前是刚刚冒雪回到家的男人,他们做着与此时相同的事情。那时他们是快乐的。他亦因快乐与温暖而落泪。他的父母在他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因意外故去。他很早就已习惯了一个人吃饭、旅行、读书、生活,从来未曾想过自己能够与另一个人执手相牵,在雪夜里互相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