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华抱着引枕,回答章邯的问题,“我当然会一路顺遂。”“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那当然,你可是陛下选中继承人,你当然会安然无恙登上高台!”王离与荣有焉。“承你吉言。”鹤华打了个哈欠,“今天先到这吧,明日得早起,你们赶紧回去睡吧,明日别起不来了。”最艰难的路,另外一个自己已替她全部走过。现在的她,是站在她的肩膀上眺望四方,且试天下。如果有可能,她想让她与她一起走这段通向皇太女之路的祭祀路。——皇太女的位置,也有她的一份。王离与章邯离开内殿,鹤华梳洗更衣,这几日累得太狠,她刚往床上一躺,便很快进入梦乡。黑暗中,她看到点点星火聚集在一起,星火发现她的存在,慢慢汇聚成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她的生命定格于这个年龄,只要不借助别人的身体,她的模样便永远是十四五岁的模样。“你看起来比以前好很多,已经能慢慢化形了。”鹤华走向星火。星火慢慢颔首。“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被阿父册立为皇太女,明日便是我以继承人的身份参加祭祀大典的日子。”鹤华对星火伸出手,“我想邀请你一块去,与我一同祭祀天地,得封太女。”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星火没有说话。事实上她只是刚刚化形, 感官处于朦胧之中,还没有自己的语言能力,她歪着头看着鹤华, 空灵的眼底慢慢浮现些欢喜情绪。鹤华笑了起来, “相信我,你一定会很喜欢明天的祭祀大典。”海晏河清, 盛世太平, 这是她心中最为期待的事情。当然, 她更更期待的是阿父在, 大秦也在,阿父是盛世明君,大秦千秋鼎盛, 而她是盛世明君之下的继承人,史上第一位女性储君——大秦的皇太女。星火慢慢点头。鹤华莞尔, 手指向星火伸去。正常情况下, 她的手会穿过星火, 所以她很小心,在刚刚触碰到星火的时候便停下动作,隔着点点星火,虚虚握着她一团雾气的手, 就像真的牵到她的手一样,带着她走向黑暗之后的光明。这盛世太平,本就应该她与她共享。而万人之上的皇太女之位, 也应是她与她共坐。星火歪了下头, 低头看着自己被握着的手, 点点光芒聚拢着调整,一点一点包裹着鹤华的手。鹤华弯眼一笑。“公主, 快醒醒!”耳畔响起寒酥的声音,“今天是您的好日子,您千万不能误了时辰。”鹤华揉了下惺忪睡眼,“醒了醒了,这就起。”侍女们鱼贯而入。鹤华起床洗漱,大妆更衣。“十一,你好了没?”殿外时不时响起王离一叠声催促的声音。鹤华往嘴里塞了块垫肚子的小点心,就着侍女的手喝了口养生的菌汤,“好了,就来。”梳妆的侍女轻手轻脚擦去鹤华嘴角的点心屑,小心翼翼涂上唇脂。妆成。“皇太女起驾——”女官唱喏。女官们分列两旁,一字排开。卫士们按剑而立,俯身见礼。鹤华在寒酥吕鬚的搀扶下缓缓从内殿走出。此时子时刚过,星光如洗,拳头大的夜明珠缀在殿内与廊下,和着星光照亮着巍峨威严的咸阳宫。宫门之下,鹤华如众星捧月般走出。星光与月光洒落在她肩头,她肩头的衣服一边绣月亮,一边绣金乌,这是继承人衣服的标志,代表着肩挑日月,繁星作配,而衣袖处则是繁星与名山大川与飞鸟瑞兽,意味着世界万物尽披于身。最隆重的衣服,最精致的妆容,今日的她是绝对的主角,仅次于帝王的万人之上。王离微微一怔。昨夜他见过鹤华穿礼服,但因为排演祭祀流程,而烧着地龙的宫殿也着实热,所以她并未将全部的衣服穿上,只着里面衣裙,衣服不够隆重,而脸上也是素面朝天,至于长发,则松松挽在鬂间,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现在不同,昭示着大秦继承人的礼服加身,天子十二旒,而诸侯九旒,旒珠随着她动作轻轻摆动,摇曳着星光与月光,盈盈映在她的脸侧,而旒珠之后,是一双在眼妆的勾画下越发显得凌厉艳丽的凤目,削薄的唇也是锋利的,处处透着高不可攀的威严。公主鹤华,大秦储君。今日之后,她的身份完全不同,而华夏大地,也迎来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继承人。王离眸光随鹤华而动。章邯呼吸为之一轻。——万人之上的皇太女光芒万丈,熠熠生辉。礼官亲自来搀扶,小心翼翼扶着鹤华上车辇。鹤华在车辇坐定,女官声音清扬,“亚祭献玉圭。”王离回神。章邯收回视线。献礼女官呈上玉圭。王离抬手,掌心朝上,女官将玉圭放在王离掌心,接了玉圭,王离跟上鹤华脚步。章邯按剑而立,走在王离身后。章邯之后,是英姿飒爽的女官,而女官之后,是威风凛凛的卫士,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宫门,向宗庙进发。天子七庙,诸侯五。嬴政称始皇帝,宗庙也随之扩建,离鹤华所住的宫殿有一段距离,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鹤华端坐在车辇上,两眼直视着前方,端庄又威严。坐在旁边的王离用余光瞧着她,心里颇为新奇。——他还是第一次见这般严肃的十一,还别说,挺好看。下一刻,纱幔缓缓落下,将外界与车辇隔绝开来。鹤华端庄坐着的肩膀顷刻间舒展开来。寒酥抬手往鹤华背后塞了个引枕。鹤华舒服靠在引枕上。吕鬚向其他女官使了个眼色。女官们立刻上前,抬手托起险些将鹤华脖子压断的旒珠。“累死了,脖子好痛,腰也好痛。”鹤华有气无力。“……”行吧,什么肃容威严的皇太女?全部是假象。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他所熟悉的十一,娇气且爱享受。王离哑然失笑,抬手拎了拎长长的旒珠。每一粒旒珠都是用上好的宝石做成的,一颗又一颗,拿在手里颇有分量,更别提缀成一串挂在冠冕上压在头上的重量了。王离侧目瞧了眼鹤华。少女生得白,些许痕迹在她脸上便格外明显,冠冕颇重,欺霜傲雪似的一张皮子上被压出了红痕,透着些可怜兮兮味道。“娇气。”王离十分嫌弃。话虽这样说,却直接抬手去拆她冠冕。寒酥吓了一跳,“少将军,您做什么?”“少说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宗庙。”王离不懂梳妆,但拆东西对于一位戎马为战的将军来讲却是小菜一碟,他三两下拆下鹤华头上分量极重的冠冕,不甚在意道,“等快到宗庙的时候,你们再给皇太女戴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