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洒脱两回事,菲菲。让我怎么说呢,你们逼死我算了。逼上梁山啦。逼上梁山啦。”我喊起来。“不许喊。再不招就大刑伺候。”咪咪瞪着眼两手做鹰爪状恶狠狠地说。“好好,我招我招。”我做恐怖状。“快说吧,你怎么也不大方了,这么小家子气。”王洁说。“我宣布:他很爱我。这下你们满意了吧。”我真的很迷惑,自己竟然想当然的把他很爱我说出了口。“瞧她美的,竟然瞒了咱们三年多,还姐们儿呢,太不够意思了。”咪咪说。“那你爱他吗?”王洁问。“天哪!王洁你太厉害了。我不能回答。”我的心有点跳。“说一个爱字那么难吗?”王洁盯着我问。“王洁我怕你了,你太可怕了。”“好了王洁,哪那么容易就爱上一个人呀。比如我,我就爱我自己,很自恋。”咪咪说。“怪了,你们怎么从来不写信?”菲菲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和他都特懒,谁都不爱写信,都觉得在心里默默思念更诗意些。”说罢我忽然感觉自己太过分了。“我们还以为你单飞呢,你却一个人在那默默地诗意。冬玉你真的好狡猾。”王洁说。“狡猾就狡猾吧。其实不是我不说,只是我们一直平平淡淡,哪像你们谈的天昏地暗海枯石烂有辉煌的故事可讲。”“瞧瞧,又拿我们这些伤心人开心。”菲菲说。“你真行。咱们这三年就热心这个话题,你竟然装得和没事一样,滴水不漏。这才叫‘胸有成竹’。你的确有大家风度,在下佩服。”咪咪抱着拳说。我笑起来。我认识艾青不过才两个月,以前本来就没事,哪用得着装。“没想到你的他已经工作了,那你毕业后可自由不了几天了。”王洁说。“不合算,还是先自由几年再说,何苦把自己早早拴住呢。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菲菲说。“我也热爱自由啊,可艾青比我大好几岁,不可能给我太久的自由。”“找一个爱你的人过一辈子也很不错。别听菲菲的自由论。”王洁说。“我也这么想,怎么不都是一辈子。”说罢我有些茫然,觉得自己都有些相信青梅竹马的故事了。二十三系里办了一份刊物叫《蓝星星》,那个一年级的新生是个文学爱好者,被任命为小编辑后就非常认真的四处约稿,我有幸也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我有些受宠若惊。我问他是否找错人了,他认真的说没有。我知道自己是个默默无闻不引人注目的人,这个文弱的小书生倒让我要重新认识我自己了,我自嘲的想。他说:“我们的这份刊物就像天上的蓝星星一样,是一个充满幻想的梦,闪闪烁烁昭示着希望。我们希望热爱文学的同学们和我们一起来做梦,做一个美丽的梦,直到梦想成真。”他有明显的口音,像是云贵川一带的人。我说:“蓝星星,是很美。可我不爱做梦。”他说:“为什么不做梦呢?趁年轻,抓紧时间做梦,以后步入社会就没时间做梦了。”我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挺现实。”他说:“现实有什么不好,现实并不妨碍做梦。”我说:“说的好。”他说:“你写诗吗?我们需要诗歌。”正好昨天英语老师发牢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孤独,就信笔涂鸦写了些长短句,我去桌子上的英语书里取出那张草稿递给他说:“你看能不能用,能用你就拿去吧。”他接过纸看了看说:“我回去看了再说吧。”结果第一期《蓝星星》上登了我的所谓的诗《我是谁的孩子》:我是谁的孩子孤单单矗立在这荒原软软的藤蔓想扼死我而野花却坦然面对这场谋杀我是谁的孩子孤单单矗立在这荒原我问飞翔的小鸟“傻瓜,你是父母的孩子!”我听见野花在窃笑藤蔓已使我喘不上气来我是谁的孩子我是谁的孩子孤单单矗立在这荒原“你原本是我的腹中餐却无意中失落在这里”一只老老的鸟停在我枝上我受到了菲菲、咪咪和王洁的攻击。菲菲胡乱编着唱:“一粒籽呀,落地下呀,过了几天就发芽,发个芽芽,开个花花,结了一个肖冬玉。”咪咪说:“既然你是一粒需要风媒、虫媒、鸟媒还有其它乱七八糟的媒来传播的种子,那你落哪就在哪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就行了,你乱喊什么孤独。”王洁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非树,焉知树之忧。你怎么会把自己比做一棵树,奇怪、奇怪。”我说:“莫名其妙。莫名其妙。你们凭什么不允许我当一棵树,不允许一棵树有孤独。”菲菲说:“我们天天在一起,我把你当铁姐们,你凭什么要当一棵树,还要有野地里一棵树的孤独。首先你对不起我。”咪咪说:“你行行好吧,别这样了。你已经折磨过我一次了。”王洁说:“是的,你为什么要当一棵树,而且还是荒原上的一棵树。难道我们的宿舍像荒原吗?难道我们生活在一个情感的荒原上吗?”我说:“这是哪跟哪呀,这是什么年代,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想干什么。”她们三个异口同声说:“我们什么都不想干。”我笑起来,她们也笑起来。我本来懒得想起那个小男孩,可是他又来了,依然说需要诗。我觉得挺可笑,就说:“你太认真了。句子分了行不一定就是诗。我只是让自己高兴罢了,你还当真了。那不是诗,我自己很清楚,你也很清楚。””他说:“那你就再让自己高兴高兴吧。”我说:“你喜欢夸父吗?”他说:“喜欢。”我说:“我也喜欢。前两天看《古代神话选》心里很感慨,觉得自己缺乏理想,缺乏追求,夸父、精卫、刑天是多么的了不起。”第二期《蓝星星》上又登了我的诗《夸父逐日》:太阳就要落下去了落下去了落下去了我去追太阳啊追太阳追太阳我热啊热啊热啊我渴啊渴啊渴啊我喝干了黄河黄河黄河我喝干了渭水渭水渭水我累了累了累了我飞起来了飞起来了飞起来了我去追太阳啊追太阳追太阳我追啊追啊追啊我被菲菲、咪咪和王洁目为无聊。我再没见过那个小男孩。二十四国庆节再加上星期天放三天假,王洁回家了,咪咪和菲菲窜同学去了,宿舍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而我总是无处可去。偏偏窗户还破了一块,糊了张破报纸,晚风吹得飒飒作响.倒真有客居他乡的苍凉之感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