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跑回酒铺,往老郭头桌上扔了一锭银子,道:“今晚我便住这了,等人。”二、对岑寂将成为未来的空山老爷这一事,真正的空山老爷,一直没有发话。或者说,谁是现在的空山老爷,恐怕除了温黙吟,谁也不知道。包括空山岭那几个暗卫,见到空山老爷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况且每次还都隔一层轻纱幔帘。温黙吟也丝毫不介意是谁放出的消息,因为她的确有意帮岑寂坐上空山老爷的位子,即便岑寂本人并不愿意。可面对温黙吟的一片盛情款款,他也不便当面推脱。他总说,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可所谓到时候,通常永远也到不了时候。温黙吟懂。她懂这个道理,所以她压根不听“到时候”这三个字。屋内满是兰花的香气。温黙吟喜欢将她的暖阁里摆满各种兰花。“老爷怎么看?”温黙吟看着对面的男子,一手轻轻抚摸着桌上的兰花。“随你了。”空山老爷道。“对于下一个坐你位置的人,你竟然连点意见都表示不出?”“嗯。”“哈,老爷你越来越清闲了。”“嗯。”温黙吟丢开兰花,款步挪至空山老爷面前,俯下身去,道:“人家都当我是你女儿,你白白捡了我这么个女儿,却管又不管。”“你也说是我白白捡的,又不是我想要的。若没有你,我恐怕更清闲呢。”温黙吟摇摇头:“你啊,一点麻烦都不愿意沾。赶快让出位子算了。”“喜欢的话,你拿去好了。”温黙吟失笑:“我一介女流,怎么当得起‘空山老爷’。”“不是有那岑寂吗?”温黙吟隐了笑意,淡淡道:“太快的话,恐不服众。”“哈。”空山老爷笑:“你想嫁岑寂,谁敢说的不字。恐怕这空山岭上下,除了我,还没有人敢开罪你呢。”温黙吟挤出一副娇弱的表情,道:“别把我说的那么可怕。”“不是吗?”“就算是吧。我就是想让他坐上空山老爷的位置……”“如此好门当户对?”空山老爷的目光扫过温黙吟身旁的兰花,若有深意的道:“女人啊,太多虚荣,结局总会让自己始料不及的。”温黙吟叹气:“算了,我看你还是快走吧。每次跟你说话都是这样不欢而散。”空山老爷笑笑,起身,负手,飘然走出。经过温黙吟身边的时候,他蓦地开口:“别忘了,还有个班澜呢。”温黙吟原本娇柔的脸,忽如欺霜。三、岑寂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借伞的那个人,真的是班澜的话,那他又该如何?开心的上前说,你还活着?还是,拉着她,请她喝酒?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那什么才能有意义?他想了一个晚上,没有想出来,又想了半个白昼,还是没有头绪。在他累的昏昏欲睡的时候,班澜出现了。她还是一身绯衣,只是已不是上一次见她的那身了。她怀揣着一把油纸伞,轻跃进酒铺。“店家,还你……”她抬头,看见了岑寂。僵了僵,还是她先张了口。“岑七?”她一笑:“好久不见。我请你喝酒吧。”没想到竟是她笑嘻嘻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岑寂木然地被她拉着坐到了桌旁。她拉的是他的袖角,不是胳膊。“店家,一坛松醪。”班澜回头招呼了一声,扭头见岑寂还是面无表情,不禁道:“怎么了?不愿意看见我,还是不愿意我还活着?”“怎么回事?”岑寂终于开口。班澜耸了耸肩:“哎,还想跟你寒暄两句呢,看你,这么急奔主题。”班澜将那日之事三两句便讲清了。那寒池的漩涡,却是通往鹤翎宫的另一条路。没有开关,没有陷阱。班澜纵身一跃,眨眼便被水流卷到了出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以为……”岑寂紧了紧拳头。班澜的目光转向门外。“你就当我死了,也好。”“你……”“你和师姐,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岑寂一噎,半晌无语。“我以为我死活都无所谓呢。”班澜顽皮的挤了挤眼睛,抱过刚端上来的酒,正要拔塞,蓦地,她将头扭向岑寂,圆头小鼻嗅啊嗅啊,像在寻找骨头的小狗。“烧酒?!”班澜脱口:“岑七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岑寂见她惊讶的模样,忍不住道:“准许你喝,不准许我喝?”班澜道:“那倒没有,我只是奇怪,像你那种不自律就没法活的人,怎么能喝酒呢。”岑寂抢过班澜手中的酒坛,给自己斟了一碗。“至少此时不需要自律。”他边倒边说。“既然不自律,”班澜一咧嘴:“那用劳什子碗呢,直接抱坛子呗。”岑寂对她那大咧咧的作风也习以为常了,于是依她所言,将酒碗丢开,抱起坛子,咕咚便是几口。酒水顺着他的嘴角蜿蜒而下,滑过他稀拉的胡茬,像情人的爱抚。班澜眉梢眼角都是笑。岑寂喝完才发现只有一坛酒,他喝了,班澜便不能再喝了。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却又十分纳闷自己的冲动。他发觉自己越来越不像从前的岑寂了。“喝完了?”班澜眨巴着长长的睫毛。“咳咳……”岑寂掩饰性得咳嗽着。“喝那么急做什么,才会走路就想飞呢。”说着,班澜扯过岑寂面前的酒坛,竟然直接抱起,一口口地喝了起来。岑寂呆了。那是他刚才喝过的酒。他直愣愣地看着班澜一口一口地喝着。她喝酒的样子还是那么认真,仿佛她喝的是百年难遇的佳酿,一口喝得多了,是暴殄天物,喝得少了,又食之无味。她的唇角还是干干净净,没有流下一滴酒水,她的表情也还是平静自然,那模样似是在喝水,却又似能从水中砸吧出什么美味。“你……”“嗯?”班澜抬头。岑寂十分后悔自己冲动的说了一个“你”字,因为他后面想说,“你喝醉了到底是什么样。”可哪有大男人这般问人家闺女的,虽然……虽然这闺女压根不会介意。“我怎么了?”班澜追问。岑寂两眼在店内四处游移,磕巴道:“你……不觉得辣吗?”说完,岑寂有捶墙的冲动。他发觉自己只要跟这个丫头在一起,不但没有办法继续淡定下去,还尽说些废话。班澜不觉得他有什么不正常,只依言答道:“这种酒,辣着辣着就习惯了,也没什么。不像师父私藏的雪醅露,每次贪恋它入口的味道,却又每次都被它辣得死去活来。”岑寂忽然很想知道那坛雪醅露到底是什么味道。“真的……那么好喝?”岑寂有些不相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