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心道,你袁世凯自作聪明,到头来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此事急不得。当然能拉段芝泉回来最好,实在不行,就得打打督办政务处的主意了。新政诏令已下,编练禁卫军和新军地事儿也就有了由头,如今朝廷没有财权,只能由地方编练,而直隶拱卫京师。能够编练之军必然不少。拿住这个机会还是有可能在军队问题上翻盘的!说到底,还是得把直隶总督这个位置站住了才行!”
“出银子,供朝廷编练禁卫军之用?”袁世凯心中有了眉目。
张含笑点头。
袁世凯再次长揖作礼道:“季师识事,已然明鉴千里!今日一席话,让学生受用终身呐!”
“只愿抚台高升之后,别忘了南通张才是。”张语气平淡地说着,眼睛却灼灼地看着袁世凯的眼睛。
“季师见外了,袁世凯果然成事。必再度叩拜恩师于堂前!”袁世凯说得诚挚万分。见张满意地点头微笑了。才道:“季师,不知现下您有何事需要学生帮忙?”
张可不敢相信袁世凯在当上天下第一总督后。还会再拜到自己门下。他忙摆手道:“不敢,切切不可。不过,张倒是意欲北上锦州。”
袁世凯立时醒悟到张地意图。眼看着辽西举办洋务搞得如火如荼,那朱畴顶了辽西开发沪上融资代表的名头,如今在江浙沪的名头是越见响亮,不仅仅是融资轻而易举,连带着在上海的纱厂生意也是连连见喜。张的大生纱厂,恐怕难以与其竞争了!
“季师,这是否有学步之嫌呢?”
“抚台为何有此一说?张是真心实意地北上举办实业。在商言商,有利可图就要钻营,辽西开发的诸项条件实在优越的紧!不能不说,那李焘有大格局、大气魄呢!”
袁世凯心中对李焘恨得牙痒痒,却是不好在张面前显露出来,只得随和地笑笑道:“正是呢,前几日德国胶澳总督曾说起过一事,足以见得这李焘眼界确不寻常。”
“噢?”张对这话来了兴趣。
“李相对辽西可谓倾力相助,直隶的机器、人才、军械几乎统统搬到辽西,以后的直隶总督恐怕只得一个空架子罢!轮船招商局和开煤铁的股子作价转让后,李焘用这钱不是买炮!而是,跟克虏伯合资在锦州建冶铁厂、炮厂!”
张奇道:“现如今地局面,德国人会同意?”
袁世凯凑拢张,神秘地笑了笑:“您是商人,在商言商嘛!列强的和谈条件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对大清国禁运武器和原材料。淮系一直是克虏伯的大客,他们岂不是要丢掉一大笔生意了?如此,还不如合资在锦州生产大炮呢!”
张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赞道:“这法子,可算把德国人算计准了!不过,德国政府会答应吗?”
“怎么不会?”袁世凯心道,张老夫子对欧陆的事情还是了解不深啊!他移了桌上的茶杯作势道:“德人如今要扩张势力,左边是俄国,右边是法国,隔海是英国,难啊!对德人来说,一个能与俄军对抗的辽西足以牵制俄国不少军力、财力,何乐而不为呢?恐怕今后,德国毛瑟也会去锦州合资合资的!”
张点头道:“合资,与洋人合资,这个主意比李相只聘请洋人技师、顾问要高明一些。看来,李身边地能人不少,慰亭,你身边就缺了一些懂洋务、有见识地人才。”
“未必!”袁世凯摆手笑道:“战火未熄、和约未成,辽西就与德国合资、在美国引资,这个口实捅出去的话,恐怕李焘在天下臣民中的印象要大打折扣了!”
“此事,抚台大人您可动不得心思!也最好不要理会!”张一脸严肃地道:“李相耳目通灵、手段高妙,此事一旦发生,他可很快探得真相!慰亭,您是要当直隶总督的,李相还在这个位置一天,您就得好好伺候着,能尽量修复嫌隙最好不过,千万不可反其道而行之。”
袁世凯岂能不知其中厉害,见张说得真切,乃道:“学生也只是在此地、此时方才说说而已。李相在和谈一事上久拖不决,其用意不言自明,学生可不敢在此时去捋虎须啊!季师此去锦州,学生倒是有一计献上。”
张侧耳倾听。
“银行募股,暂时别进;实业举办,也可稍缓一步。那朱家、沈家已然先行,此时季师北上就落了后手,很难得到李焘的支持。那,就得在李幕府之中占有一席之地才成。辽西如今最缺什么?资金,已经不缺了,实业投资也不缺,唯缺学堂!”
张细细一想,正是啊!袁世凯巡抚山东,在厉行镇压义和团之际也举办了学堂和一些实业,这才在山东博了一些名声站住了脚。李焘要办洋务,要大办洋务,这新式教育可是基础,万万马虎不得!
“慰亭一语,让张对锦州之行信心大增呐!”
“学生只是投桃报李而已,季师方便时,可否探探段芝泉的口风呢?”
张默默地含笑点头,袁世凯也是微笑望着张,少顷,两人同时“哈哈”一笑,默契自然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