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怎么谢
应承将手套一摘, 又拉下口罩,脱掉帽子,对彭宇辉说:“我出去会儿。”
彭宇辉:“什么事?怎么这么高兴。”
应承脱口而出:“我老公的车停在外面。”
说完心里有点后悔, 自己似乎不应该这样说。何暻霖并不算是正儿八经的老公。
但应承心里高兴,让他没有过多纠葛, 他匆忙又对着厨房里挂着的一面小镜子,看了一眼。
脸上没有什么油烟的痕迹后,他大步走出了厨房。
何暻霖的车怎么停在这里, 他到这里有什么事要处理吗?
何暻霖特意过来找自己, 应承并不敢往那方面想。倒是心里一直在惦记五天的时限,现在还有一天,也不知道福利院那边打听得怎么样了。
何暻霖坐在车后单座, 手里拿还是郑书里收集的资料。
郑书里的资料收集得实在详尽,甚至记录了当事人回忆应承被收留那天的情景。
当事人称, 应承是自己闯进福利院的, 当时全身脏兮兮的, 身上甚至还有伤痕。无论谁问他,他都不开口。问他的父母,问他住哪儿,之前遇到了什么, 是走丢了找不到妈妈了, 还是被人拐走的,都问不出来。
但福利院从他的应激反应猜测, 他应该被拐走的,然后自己逃了出来。小孩很瘦,很多天没吃饭,福利院给他拿了馒头牛奶, 他一口气吃完,再问别人叫他什么,他倒是有了反应,说叫chengcheng。当天,福利院带着他去派出所登记,但查了所有的失踪报警记录,也没有相匹配的,只有把人带了回。
何暻霖死死地盯着手里这一页纸。
如果有意要找自己亲生父母,这就是一条相当的重要线索。甚至可以再去派出所,现在基因库数据这么强大,如果当年他的父母有录入的话,找回应承的亲生父母并不是没有希望。
何暻霖的呼吸急促。
但把这些告诉合法伴侣,他一定会去找。合法伴侣是常人,对亲情有着普通人的向往。
找到他的亲生父母后,他将面临将应承从自己身边被抢走。
应承作为常人,他也会优先考虑自己的亲生父母。
这样一想,何暻霖的脸上甚至出现了病态的嫣红。
所在,先不告诉合法伴侣。
作为补偿,自己会给他更好的生活,满足他任何的要求。
可是对于合法伴侣,他似乎并不需要自己的任何东西,也没想过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何暻霖盯着这纸,正常思维与病态情绪的拉扯,让他的嫣红色又有些加重。
就在这时,合法伴侣的脸忽然就出现在车窗口。
合法伴侣还系着围裙,他有些惊讶,似乎不想不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但眼睛明亮,唇角带笑:“何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想到应承可能有一天离自己而去,甚至让何暻霖陷入一种窒息般的痛意之中。
何暻霖将那页纸单独取出来折好,收起。
作为补偿,自己会继续为应承调查这事。
等到有一天合法伴侣像自己离不开他一样,离不开自己时,自己可能会将调查结果告诉他。
此时,除了脸上那一抹病态嫣红,何暻霖神态如常,嘴角扬了扬:“车停在这里,除了来接你,还有其他可能吗。”
应承的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喜悦:“可是,何先生,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应承可能对何暻霖提出自己工作的地方,但何暻霖怎么知道富贵酒楼的位置。这个酒楼又不出名,在电子地图上连个标识都没有。
郑书里的调研事无巨细,富贵酒楼离公司又不远,从应承一开始出来工作,他早就知道这个酒楼所处的位置。
何暻霖:“你对老三男朋友不是说过吗。”
应承心想,原来是这样。
应承唇角翘起,有些歉意:“何先生,还有一桌客人没走,我可能还得半个多小时才能下班。”
何暻霖的时间像是用分与秒来计算,之前听他们议论,这辆车已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现在还要让何暻霖等半个小时,让应承有些不安。
何暻霖:“我等你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应承心脏又像是被撞了一下:“何先生,我尽快过来。”
应承返回厨房,心里还在后悔,他应该让何暻霖到酒楼里坐一坐。这里虽然不是高档酒楼,但收拾得干净,位置宽敞,灯光明亮。
但下一刻他又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散坐的客人谈笑风生,吵吵闹闹,何暻霖肯定不会喜欢。
在这种犹豫中,应承回到厨房,没留意厨房的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偷看他。两个大学生还在窃窃私语:“什么,那是应师傅老公的车。”
“他老公是什么财阀家的儿子吗?”
“可是应师傅为什么会在这里当厨师?我要有个这样的老公,我天天混吃等死。 ”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老公是司机?”
“这解释还差不多。”
只有彭宇辉是直肠子:“小承,那是你老公的车。”
应承:“嗯。”
彭宇辉知道是好车,但并不知道价钱,:“你老公是做什么生意的。”
应承也不是太了解何暻霖的工作性质:“投资的吧。”
彭宇辉同样是外行,但依然表示了肯定:“你老公真厉害。”
说着向应承伸出个大拇指。应承一笑,像是自己第一次下厨房,做了一道麻婆豆腐,厨房师傅对着他你小子行啊。那种感受。
只有周会言冷哼一声。对此,他并不相信。
四十分钟后,应承再次回到车上。司机发动油门驶出泊车区。
应承有着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的高涨情绪,这让他唇角一起翘起,心跳比平时也快。
何暻霖盯着应承那张端正而有着健康色泽的脸,心想,果然不能告诉他这个线索。
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有安全感。
这种病态的感觉让何暻霖的脸上红色又加深了一层。
应承将车玻璃落下一点。车里有何暻霖身上香水的味道,让应承更觉得自己身上一股油烟味。因为怕何暻霖久等,他没有冲澡,只换了衣服就出来了。
何暻霖:“怎么,热吗?”
应承不好意思地说:“一股油烟味。”
何暻霖探过身去,大手扯起他的衬衣,把脸埋进应承的胸膛深嗅一口:“里面倒是没有。”
前后排之间的玻璃隔断,让后面的两人处于一个独立的空间。
就在应承的耳朵发热的时候,何暻霖开口:“想知道结果吗?你的出生年月。”
何暻霖承诺的五天时间,还有一天。但这事像是根蜘蛛的丝一样,虽然轻细,但日常就缠在应承的心里,让他有着挥之不去的焦躁。
现在,听何暻霖这样问,应承立即知道调查有了结果。
一时间,应承少有的动摇,基于有点不敢开口问。
何暻霖:“你这么介意,如果出生年月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应承犹豫着,就要说出心里答案时,何暻霖已将手中的资料塞到他手里,阻止了他的回答:“你的出生年月是福利院按照收养你的时间记录的。“
悬在应承心上的那根丝此时才断了,应承觉得自己的生活回到了正轨。
应承拿过资料,迫不及待地翻开,他来来回回地确认了很多遍。郑书里的记载完整,细致,有着无可辩驳的说服力。
应承心里完全释然,唇角翘起。
确认完了这件事,应承也想到,原来自己是在这天被福利院收留。福利院一直说他是走丢的,还去派出所报了案。只是一直没有寻到父母的下落。
应承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他合上资料:“谢谢何先生。”
自己的生辰八字和何暻霖并不相克,让应承既高兴,又松了口气。
何暻霖目光灼灼:“谢我,怎么谢?”
应承虽然是诚心诚意道谢,但何暻霖这样的问话,也是没有想到。
要谢何暻霖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他能送出的东西何暻霖看不上。他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他独有,而何暻霖没有的那种有意义的物件。
如果自己真有这种东西,他会立即毫不犹豫地双手送给何暻霖。
看到合法伴侣因为自己一句话,真诚实感地陷入为难的样子,何暻霖调侃嗤笑:“你的道谢就这么应付。”
应承热着脸:“没有。就是我没什么好东西拿得出手。”
何暻霖:“你想送礼物给我?”
应承:“不是….”
应承一出口,又意识到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 ”
应承对何暻霖的调侃与逗弄,完全无招架之力,只有说:“何先生,你想我怎么谢你。”
何暻霖拉过应承,吐气到他耳边:“今晚直到让我泄出来为止。”
应承的脸瞬间滚烫。
其实,很不容易。
何暻霖这段时间都相当没有节制。何建深的收购,与应承的身世带来的刺激,让何暻霖病态的火苗处于疯涨状态,情绪持续处于一个峰值。
富贵酒楼。
二楼包厢客人已走得差不多了,一楼的散座还有些客人。彭宇辉已离开,把整个厨房交给应承。应承炒完了最后一道菜后,也不忙着走。他要确定明天的采购与菜单。
在以前这些都是由厨师长的彭宇辉来负责,现在他都交给了应承。
应承与其他两个师傅一起商议的同时,洗碗工与清洁工忙着收拾,想要早点回去。
“那个客人这几天几乎每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这都几点了,我们等着收工。这人怎么还不走。”
“点两个菜吃几个小时。”
应承打断他们:“别在背后议论客人。”
洗碗工忙闭上嘴。
负责采办的周会言冷笑一声。这些洗碗工是换了一批不知道,那种客人一看就是冲着应承来的。这些小零们就盯着应承的胸部看,这个倒是不看胸,但盯着应承样子的视线是不会弄错的。
应承在厨房忙前忙后,倒是没有注意这人,不过,他对此也不怎么在意。
这段时间,何暻霖经常就会来接他,一周会有四、五天的样子。
但何暻霖这段时间并不闲,相反他比平时更忙,更专注。应承猜想应该是为了给何建深筹集现金收购那个叫时科的公司。
何暻霖有时候甚至把他接回去,自己再到公司。
应承觉得麻烦与没必要,让何暻霖不要过来接他,毕竟这里的公交直达所在小区,但何暻霖只要能腾出时间,都会来等他。
何暻霖这段时间,有两件事。一是为何建深筹集三十亿现金,另一个他在整理自己的海外资产,为即将到来的收购与反收购做准备。
这让他得无时无刻紧盯海外的板块,可以预见,一直□□的海外股市,将会出现一波大的震荡,处于高位的科技首当其冲。
即便如此,他也会尽量去接应承。
富贵酒楼的落地玻璃墙正面对着大街,因为里面的灯光,让室内如同透明一样呈现在眼前。
坐在车里的何暻霖好几次看到,一个白瘦的年轻男性,一直盯着应承看,还时不时地把脖子往厨房里伸。
郑书里的调查中,应承相当受欢迎。
而里面的男性白白瘦瘦,和老三男朋友是同一个类型。
翻滚的火焰,让何暻霖好几次都想下车将他给从酒店里扭送出来,但男性虽然一直在偷看应承,并没有进一步表示。
每次应承从酒店出来的时候,他犹豫着也没有跟上来。
这次,何暻霖的车刚一到,就见那个白瘦男性像往常一样,靠着玻璃墙坐着。
此时应承是最后一道菜,他直接将菜端了出来,放在那个男性面前。
而男性此时像是受到刺激一样,腾地站了起来。
何暻霖不再犹豫,推门下车。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咬
何暻霖进去的时候, 一楼散座还有六七个客人,有几个都不由抬头看了何暻霖一眼。来这种地方吃饭,很少会有人像他那样的着装。
倒不是有钱人不会进这样的馆子, 而是来这里的,着装都相当随意, 何暻霖一身西服,如此贴合身躯,因为这是裁缝师根据每一个顾客的身体体型, 精准地测量出客人身体每一处的数据, 手工制作出来的衣服。
更何况何暻霖身材削瘦匀称。进来的那一刻,像是走错片场一样。
他进来的时候,因为晚上已没有什么人进来, 已坐着的男性迎宾不由地站了起来。
“先生,您是一个人吗?”
何暻霖的目光扫过靠玻璃门的坐位置, 那个白瘦男性已消失不见了。
只有他点的两个菜还在那里。
何暻霖目光不由四下看了看。迎宾:“先生, 你找人吗?”
何暻猜测这人是不是上厕所去了。
何暻霖:“你们几点闭店?”
迎宾陪笑:“我们一般九点闭店, 现在还有半个小时,要不给你弄碗牛肉面。”
这里一些白领有时候在这个时间下班,会到这里吃碗香辣的牛肉面再走。
何暻霖没有吃饭的意愿,他也没有这个时间吃夜宵的习惯。
但是他看到厨房里的应承, 忽然想体验一下合法伴侣将作做好的饭菜送到自己面前的感觉。
何暻霖:“那来碗面吧。”
只是何暻霖不知道一般这种简单的饭菜, 都是由帮厨来做的。
已是主厨的应承已完成了全天的烹饪任务。
何暻霖在靠玻璃门的位置坐了下来。这个地方正对厨房,从这个角度, 可以清晰地看到应承的一举一动。他此时已停止了工作,坐在一个高脚凳上。
下了单后,合法伴侣也没有从凳子上站起来,他还是在核对今天买菜的帐目。他拿着单据, 一只脚踩在凳架上,一只脚长长地伸了出去。
他低着头,脖子微勾,一条细细的围裙的黑色带子挂在他的光滑的脖子上。不得不说,黑色的带子和合法伴侣的脖子有种让人欲望升腾的配适感。
厨房里的气温比外面要高五六度,合法伴侣里面只穿了件短袖体恤,就在外面罩了条黑色围裙,也是性感勾人的感觉。
何暻霖不自觉喉咙动了动,同时意识到刚才那个白瘦男性就在这个角度,紧盯着合法伴侣。
何暻霖一时间怒火与嫉妒齐齐地涌了上来。
合法伴侣毫无戒备,被人盯着看可能都没有发觉。
想到郑书里说的,常有人在这里向应承告白,那就是说,应承这样被人盯着看并不少见。
何暻霖一念至此,心里更是业火沸腾。
应承对完今天的帐目,便去扭头看窗外。保暻霖如果要过来,此时应该能看到他的车了。
但应承还没看到窗外,就见到正对着厨房门口,散座上的何暻霖。一身黑色西服,像是从哪个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应承差点没从高脚凳上摔下去。
他将帐单一放,跳了下来,从厨房快步出来,直奔过去。
合法伴侣迫不及待过来的样子,让何暻霖的心绪微微收敛。
应承唇角带笑:“何先生,你怎么进来了。”
何暻霖:“这么多次到这接你,你没有一次邀请我进来,我只有自己进来了。”
应承的脸因为喜悦,以及何暻霖的抱怨,漫起红晕:“不是。我以为你不会进来。”
何暻霖:“你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来。你就是身在地狱,我也会追着你下去的。”
从最开始对何暻霖这些逗弄的话不适应而脸红,到现在应承已完全接受,而且莫名觉得身心愉悦。
应承此时眉开眼笑,他注意到何暻霖面前的牛肉面,才意识到刚才帮厨就是在给何暻霖下面,当时他还在想,是谁这么晚来过来吃面。
应承心里后悔,自己要是抬头确认一下就好了。
应承:“何先生,你怎么不吃,这个要趁热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何暻霖:“我还以为是你给我做才下单的。”
应承本来就后悔没有给何暻霖亲自下厨:“那你等等,我再给你重做一碗。”
何暻霖嘴角勾起,含笑点头。
他没有食欲去吃面,但是他想看合法伴侣为自己下面的样子。
一到厨房,还留在最后的洗碗工、清扫工都在问应承:“那人是谁?你认识他。”
应承唇角翘起,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
大概就是何暻霖是他的秘密宝藏,他不想任何人知道吧。
五分钟后,应承将一碗面端到了何暻霖面前。
这次,应承根据何暻霖的口味,做了碗清淡爽口的鸡蛋番茄面,面只放了平时一半的量,但用满满的新鲜番茄,调制出了浓郁的酸甜口味。
何暻霖拿起汤勺,先喝了口汤。
合法伴侣调制出来的番茄汤汁十分对何暻霖的的胃口,浓郁酸甜,却没有丝毫的油腻感与蛋腥味。就是,他从小他就不喜欢吃面食。
但是把一碗面吃干净,是对合法伴侣表达喜欢的最起码的方式。
何暻霖就要拿筷子去挑面,就听应承说:“何先生,你不喜欢吃面,就把面留着,这个番茄汤没有面味,味道与层次会不足,我就少下了一些面。”
这段时间,两人在一起吃过不少次饭,应承对何暻霖的喜好也有了相当的了解。
何暻霖抬头问:“你吃面吗?”
应承点头。他没有什么不喜欢吃的。
何暻霖把碗推到他面前:“你把面吃了,汤留给我。”
应承怔了怔,觉得不是不太好,这相当于让何暻霖吃自己的剩饭。
就在应承想着自己再去取一个碗,将面分出来的时候,何暻霖笑了声:“怎么不吃,是想让我喂你。我倒不介意在这里喂你吃面。”
应承脸开始泛红,忙拿起筷子,将不多的几根面一口气吃完。
何暻霖这才将应承面前的碗端了过来,用汤勺一口一口地喝着。
何暻霖慢条斯理,和平时吃饭没有两样,丝毫没有介意吃的是合法伴侣的剩饭。
应承当然不知道,在何暻霖心里,应承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慢慢喝着汤的何暻霖这才问:“我在车上,看到你给这座的客人端了菜出来,你们认识?”
应承回想了一下,大概知道何暻霖说的是谁。这个客人这段时间倒是常来。每次都一个人,他有点印象。就是不知道何暻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
应承:“我不认识,但看着眼熟,可能是这里的常客。”
何暻霖:“常客?”
可能这人在自己没注意到他时,他已常常在这里偷窥应承了。
何暻霖心想,合法伴侣心这么大。自己要想个办法让他时时刻刻在自己眼皮下面才行。
何暻霖:“怎么没见到他人,也没看到他出去。”
应承:“酒店还有个侧门,他可能从那里出去了。”
何暻霖心想,原来是这样。
不过,在这里和合法伴侣吃面的感觉,意外地让他感到身心的满足。
何暻霖在应承的视线下,把一碗番茄汤喝得干干净净,才放下汤勺。
果然何暻霖如愿以偿在合法伴侣脸上看到愉快的笑意。
第二天,富楼酒楼就传开,应承的老公昨天晚上过来了。应承心想,自己也没说何暻霖是他老公,他们怎么就知道了。
他没想到的是,在很多双眼睛下,他和何暻霖两人共吃了一碗面。
只可惜,当时厨房里大部分人都已下班,只有杂工在场,他们后悔没有看到应承的老公的长相。
因为从迎宾的口里得知,应承老公样子俊美,气质出众。只有周会言冷笑。
彭宇辉也在说,下次让应承把老公带他一起吃饭,他请客。
酒店每年有两次团建,因为本身就是餐饮业,平时在一起聚餐的机会也不少,每次聚餐,同事都会带上家属,男女朋友,应承因为一直单身,连这种聚会也很少参加。
应承心想,如果真能把何暻霖带出来就太好了。
接下来,何暻霖几乎每天都过来接应承下班。以至于烹饪的时候,应承总是习惯性地抬头,从玻璃墙看向临街停车场。
何暻霖的时间不确定性很强,有时会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有时会在他要下班的前一刻才到达。
每次看到路边停靠的那辆车,应承的心绪就会上扬几分。
酒楼那位客人,这几天倒是没看到。
这天从酒店出来已是九点四十,应承再次往路边确认,没有看到何暻霖的车。
何暻霖如果不过来,那肯定是有不能过来的事情,应承倒没有过多的想法。
公交车站并不远,大约五分钟路程。只是旁边有个很广阔的公园,路灯不怎么亮,四下黑乎乎的一片,这里治安稳定,应承又体魄强健,他没有什么安全顾虑,放松地站在路灯下等公交。
就在此时,一人突然从后面公园窜了出来,直奔应承。
来人慌慌张张,人一下子应到了应承身边,应承本能拎起拳头就要打过去,那人急声说:“应承,是我。”
应承这才看清,对方是这几日到店的客人。
那人二十多岁,瘦白型。应承抿了抿唇,心里大约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就在这个公交车站,他要么被拦住要联系电话,要么直接向他告白,还有些积极的,直接往他身上蹭,想把他往公园里拉。身后这座植物园,在里面约会的人可不少。
而且,对方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了。
那人:“我今天来晚了,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应承去看公交车,只希望快点到站:“什么事?”
那人一脸失望:“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方源。”
应承不禁再看他一眼,摇头。他只是看着眼熟,真想不起这人是谁。
方源咳嗽了一声:“我以前向你表白过的。”
应承心想,原来是这样,难怪看着眼熟。不过,这一看就是撞号的,自己当时肯定很明确地拒绝他,这人又来找自己干什么?
“
应承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他挪开几步,方源一把抓住应承的胳膊:“你等等,我有事要对你说。”
方源的眼睛里是热切与请求,应承顿住脚步,只要方源开口,他就要告诉对方自己结婚了。
方源刚要开口,但他只是撕心裂肺般大叫一声:“啊。”
声音因为痛苦而拔高。他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捏住,那只大手冰冷坚硬,方源白瘦的手被捏着一点点地举了起来。
方源呲牙咧嘴,眼珠瞪了出来,疼痛让他嘴里不停地惊乎。他觉得自己的手腕要被这只铁一样的手捏断了。
这只手给方源施加了如此大的痛苦与压力,但手的主人神情淡薄,目光冷漠。
应承看到了何暻霖,他又惊又喜:“何先生。”
何暻霖没有说话,盯着方源,面无表情。他的手还在继续施力,方源痛声大叫:“放手。我的手要断了。”
应承心想,何暻霖可能以为这人是什么或偷或抢的坏人,才这么下狠手。
应承:“何先生,你松手,他是酒店的客人。”
但应承的话只是起到反作用。
方源红红的眼眶中,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我的手真折了,你松开啊。”
应承的注意力也放在方源的手上:“何先生,你先松开他,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何暻霖完全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方源似乎听到了自己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大声说:“我骨头断了。”
何暻霖这种不说话的样子,让应承有些着急,让他想到何暻霖发现自己骗他时的样子。
外表看似平静,但下 一刻就要爆发。
应承也不知道何暻霖怎么忽然间就这么大的火,这样下去,真要把方源的手捏断了。
应承双手握抱住何暻霖的手,想让他松开。
但那只平时让他面红耳赤的手,生铁般纹丝不动。只有手背上的暴起的青筋,揭示着何暻霖此刻沸腾、狂热的情绪。
应承也急了:“何先生,你先松开他再说话,你这样把人给弄伤了,有什么事先松开他再说。”
何暻霖的声音这才响起:“把你骨头捏断,你以后就不会来找我夫人了。”
方源眼泪不停地掉,他大声说:“我的骨头已经断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应承了。你松开我。”
何暻霖一时间视线扭曲:“你知道他的名字。”
方源刚要开口,只是扯出更加痛苦的叫声。
应承只要更有力去掰何暻霖的手,但这只手严丝合缝地死扣住方源的手腕。应承掰了几次都没有松动,他急得额上出了汗。
虽然他不太明白何暻霖为什么忽然就这种状态,但和那天很像,听不进去话,外表平静,但行为举止失常。
再这样下去,方源的手都要被废了。
应承掰不开何暻霖的手指,急中生智,就想去咬何暻霖的手,让他清醒清醒。应承把头低下,凑了过去,
但是唇落在何暻霖的手指上,应承却咬不下去。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吃好
何暻霖再不松手, 方源真的要出事的样子。但面对何暻霖的手指,应承咬不下去。咬轻了不管用,咬重了咬出血, 他又怕何暻霖会疼、会受伤。
应承的嘴唇就落在何暻霖的手指上犹豫着。冰冷生硬的手指带给他熟悉的感觉与体验,应承头脑一时有些发热, 他下意识地去舔了舔何暻霖的中指。此时的何暻霖的视线忽然一动,转向应承,平静生冷, 如同冰面的视线, 此时有了裂纹,手指也像是被触碰到最敏感的神经一样,反射般动了动。应承心里一喜, 趁机用舌头去翘何暻霖这根松动的手根。
等应承顺势掰开了何暻霖的手,才把手指从嘴里吐了出来。
方源蹲在地上, 抱着手腕。应承也弯腰去看方源的状况:“你没事吧。”
说着就要去检查的他手, 但一碰到方源的手腕, 方源就痛得直叫:“好痛,我的骨头肯定折了。”
应承倒是不觉得骨头会这么容易就折了,但方源这么疼,他也担心, 别把人给捏出事来。
应承:“我送你到医院检查检查。”
应承转头看向何暻霖, 这里更有个人要担心。应承潜意识觉得目前的何暻霖更需要安抚。
应承纠结了一会儿:“何先生,我先送他到医院。”
方源看起来手真伤了。
何暻霖此时头脑清醒了点, 他看向抱着手蹲在地上的方源,此时一脸扭曲,眼里含泪。
看来是手真出了问题。
合法伴侣对这人的手腕一脸担心。
何暻霖的手指动了动,上面还是湿粘未干的状态。
何暻霖心里升起了才被宠幸, 就被抛弃的想法。
何暻霖:“我送他去。”
车子疾驰在夜晚的马路上,方源坐在前排位置。
何暻霖与应承坐在后排。方源抱着自己的手,此时他也才意识到何暻霖来了,他想趁机说出来意,但前后排的隔断,将他与何暻霖与应承两人隔绝。这让方源心急如焚烧,连手腕上的痛感都没心思了。
虽然自己说要送这人来医院,但合法伴侣似乎也不放心,跟着上了车。湿粘的中指有些部位已经干了,紧绷成一小片,牵扯着周围的神经,如同一张紧缩的小口,吻在他的指上。
何暻霖的感觉又回到应承的唇上。
何暻霖:“那人是谁?”
应承犹豫了一会儿:“他就是酒店的客人。”
应承的犹豫落在何暻霖的眼里:“你认识他?”
应承想起方源刚才所说,他以前找自己告白过,可自己没有一点印象:“也不算认识,就是酒店里的常客。”
何暻霖并不是个能被这样糊弄的:“那他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应承抿了抿唇:“可能,他从酒楼里的人打听来的。”
应承不想说这个话题,如果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就会引出自己一直交不到男友,只有像方源这样的零号才会对自己外形有兴趣的话题。
几个月以来,因为何暻霖对他的强烈需求,时不时在他耳边说的动听的话,让应承对自己外形的不自信,不知不觉已减淡了很多。甚至有时会有何暻霖是不是喜欢自己身体的感觉。但下一刻,他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好。
何暻霖:“那他找你干什么。”
应承:”……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预订包厢。”
应承这话一说出来,自己也觉得没什么信服力。有哪个预订酒楼的会在半道上拦住主厨,而不是去问大堂经理。
他有点不敢去看何暻霖,但何暻霖居然没有开口追问。
应承只希望一会方源在知道自己已经结婚的情况下,可别再说什么我喜欢你这种话。
应承罕见的感到头疼。
方源被何暻霖带到了一所私家医院,等一身白衣的院长出来迎接他的时候,应承认出了这就是之前,给自己处理伤口的陈树林。
陈树林是何暻霖一起带回国的,回国许诺的条件就是给他一家私人医院。在前他是主治医生,现在是院长。
此时应承还在看方源的手:“你的手怎么样了。还是很疼?”
方源就是嚎叫一嗓子:“别碰,肯定断了。”
应承心里犯愁:“我让陈医生给你好好看看。”
方源的手腕上了夹板,他的腕骨虽然没有明显骨折,但软组织红肿,骨头上有两道裂痕,才让他一碰就疼得直掉眼泪。
应承更是头疼,何暻霖把人捏出了骨裂。
应承心里盘算,如果对方提出任何赔偿,他就一口答应。
抱着手的方源坐在急诊病房里:“医生,我的手什么时候能拆下夹板。”
陈树林:“就是有两条裂缝,一个月就好了。”
陈树林主业务是神经内科。但何暻霖过来了,他怎么也要从家里赶过来。他也正好要问问何暻霖最近的病情。
方源提高了声音:“一个月???”
陈树林:“伤筋动骨一百天,一个月很快了。”
应承也十分抱歉:“对不起。”
何暻霖表面已恢复了平静:“你找应承干什么?”
陈树林心里不由发问: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上次是流血事件,这次又是斗殴事件?
这个叫方源的,对何暻霖新婚夫人动手动脚,然后让何暻霖给打了?
陈树林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移动,直呼头疼。
面对造成伤害的何暻霖,方源并没有据理力争讨个说法,反而抱着自己的手:“我其实不是找应承的,我是找你的。”
这话一出来,应承愣了愣。
何暻霖沉着脸:“你找我,怎么会在半道去拦我夫人。”
方源抱着手腕:“我找了你几次,但你的秘书都把我拦住了,我都见不到你的人。半个月前我在富贵酒楼,无意中看到你来接应承。我想起应承结婚了,他的结婚对象应该就是你。我就想通过应承来找你。”
说到这里,方源:“我就是病急乱投医。我知道可能会给应承造成麻烦,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应承心里想的是,方源找何暻霖干什么?
而何暻霖想的是,这人怎么认识合法伴侣的,还一口一个应承应承的。
何暻霖淡冷开口:“你怎么认识我夫人的?”
方源怔了怔,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他还看了应承一眼:“我以前追过他,但被他一口拒绝了。”
应承抿了抿唇。
他不敢去看何暻霖,但又想去看何暻霖。
何暻霖表情平静正常,没有任何过多的反应。但陈树林眼里露出担心的神情,作为何暻霖多年的主治医生,他敏锐地观察到何暻霖的手在轻微颤抖。
这是发作的症状之一。
何暻霖的病状相对稳定,这五年都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现在,不过两个月,居然接二连三出事。
而且和这位新婚夫人相关。陈树林心里一时出现了犹豫与挣扎。
何暻霖:“你找我有什么事。”
方源:“何先生,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方源,我是晶微电子的。你几个月前投资了我们企业,成了我们的最大股东。我是程永辉的义子。”
晶微电子是一家芯片封装测试公司,三个月前,何暻霖忽然起意投资这家因为研发不力,经营不善,已连续亏损三年的企业。
但因为一些原因,他的收购计划,转变成为投资。
何暻霖忽然对眼前的方源有了点印象。
他是晶微董事长程永辉的义子。当时他们准备收购晶微的时候,这人因为不想公司被收购,一直都在干扰。所以,秘书才会阻止他来见自己。
现在,他却突然找上门。
方源:“虽然我干爹不让我找你,可是你作为最大股东,应该为公司发展出钱出力。而且,你从我们公司中也获得了巨大利益。”
方源一口气说到这里:“因为,我们已得到地方政府要扶持我们的计划通知,可能就在两个月后会上市。你早就知道政府要对半导体行业进行扶持这个消息,才会假惺惺,对我们投资是不是。”
方源说到这里,有些怒气。但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便把怒气压了下去。
何暻霖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
方源也是个无脑冲的性子,这在何暻霖打算收购的时候已见识过了。
“好处都让你得到了,现在我们公司有了麻烦,你也应该出力解决。”
何暻霖紧盯着方源,他没有问晶微电子遇到什么麻烦,他只是忽然说:“明天中午,你到办公室来找我。”
方源一听,眼睛亮了起来,他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
何暻霖同意见他,就是有意愿助他们渡过难关啊。幸好自己没听干爹的话,来找何暻霖了。
应承也松了口气,何暻霖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深究,他的注意力放在了方源这个晶微电子的公司上。
何暻霖冷淡地对方源说:“那你还在这做什么?”
方源后知后觉:“好,我这就走,明天中午我来找你。”
方源又对应承说:“谢谢你应承,我这只手只要事情办成了,别说骨裂,就是断了也值了。”
应承也替方源高兴,事情平稳解决,应承不觉唇角翘起。
何暻霖的视线牵连在应承的脸上,心里卷起狂躁的黑焰。
方源走了,陈树林:“何先生,我这段时间我正要联系你,你该重新做一次心理评估了。”
何暻霖刚想说晚点,陈树林:“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还是要听听我的意见。”
何暻霖回头对对应承说:“你在这里等我。”
应承点了点头,他有些犹豫,他其实很想知道何暻霖的状态。
刚才陈树林说了要对何暻霖进行心理测试。
何暻霖有什么心理问题吗?
他经常彻夜失眠,连觉都不能睡。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何暻霖精力旺盛,以及工作太忙的原因,原来是压力过大吗?
对何暻霖的心理情况,应承想到的就是压力过大。
当应承对何暻霖的工作与家庭有了一定了解后,他种想法更加确定。
经过五套专业详尽的问卷测试,陈树林的眉头更加紧皱。
问卷显示出何暻林无比正常,甚至比正常人都要正常。
熟知心理学与答题流程的何暻霖,在每一项提问里,都给出了绝对正常的答案。
陈树林:“何先生,你这样会让我很棘手。如果不对你的进展进行一个了解,我怎么对症下药,那我还有存在的意义了吗?”
何暻霖:“结果不是在你手里了?”
一向和气的陈树林此时气涌了上来:“你这样自欺人有意思吗?短短的两个月内,你弄伤了两个人。我对你接诊整整八年,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何暻霖有些烦躁地说:“我的情况自己清楚。”
陈树林:“清楚有个屁用。这事你告诉过你夫人吗?”
像是没有脾气的陈树林发了火。
陈树林觉得应承情绪相当稳定,内核也很强大。
两件事都和他有关,如果让应承知道何暻霖的心理状况,会在病情控制上,可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何暻霖的目光阴沉下来:“没有我同意,你不能告诉他。”
陈树林气得说不出话,半晌才能说出:“只有庸人才讳疾忌医。”
何暻霖倒是没生气。
他不是庸人,只是个心里有病的疯子。只要涉及到合法伴侣,就会触到他最狂躁最敏感的神经。
一回到家,熟悉的环境,舒适的空间让应承心里有所放松。在应承在无意识间,不仅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还能在这里得到相当的放松与休憩。
现在,他还会去看看赵玉如与应弦音,但已不在那里过夜。
对何暻霖状态的担心,让应承有些紧绷与沉闷,一路上连话都说得少。
合法伴侣的情绪相当容易把握。此时,何暻霖准确地把握住应承放松下来的情绪。
合法伴侣每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似乎想把自己身上的油烟味洗掉。
何暻霖:“要我伺候你洗澡吗?”
应承热着脸说:“不用。我自己洗。”
时至今日,他还是学不会怎么应对何暻霖这种调情与逗弄。
就在何暻霖以为合法伴侣因为窘迫要逃离他的视线的时候,应承神情犹豫。
何暻霖停下松开领带的动作,注视着应承。
应承:“何先生,虽然工作重要,但身体更重要。应该说是最重要。”
这是应承的亲身之谈。他最开始打工的时候,其实很瘦小。信念支撑着他,只有身体强健起来,才能更大程度地担负起一切。
他不挑食,只要能让自己营养健全长身体的,他什么都吃。
当然他选择在饮食店打工的原因,就是那里吃饭不受限制。
这就是合法伴侣在车上沉闷了一路,要对自己说的话。何暻霖心想。
应承确实想了一路,一直以来都是何暻霖以上位者的经验与身份,来教他很多东西,但这次,这些话他如果不说,他也会睡不着觉的。
应承对着何暻霖,唇角翘起:“你工作时间这么长,强度又大,如果睡不好,吃不好,身体很容易吃不消,长此以往,可能就会垮掉。”
在应弦音高考来临之际,他也是因为紧张而脾气暴躁,赵玉如每说一句话,就顶一句。
应承头疼,也特意在网上咨询了一些医生的意见,建议就是这种时候要以安抚为主。但也不要事事顺着对方。
何暻霖不仅失眠严重,以应承的观察,他的口食之欲也几乎没有。
他的精力与时间都放在了工作上。
何暻霖盯着应承。合法伴侣意识到自己有问题,只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他还以为自己是工作压力所致。
何暻霖眼底翻涌着幽沉的情绪。片刻,他嗤笑一声:“谁说我吃不好。”
何暻霖将自己的手指凑到唇边,对着应承留在中指,现已干涸的唾液舔了起来。
日常冷淡冷静的何暻霖,此时有着十分惑人的感觉。
应承看着何暻霖,脑海顿时一空,剩下的话也跟着烟消云散。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忍耐
三个月前, 何暻霖打算收购晶微电子的时候,以为这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晶微电子因为产品竞争力不够,可替代性强, 连年亏损。再加上公司市值不算大,员工不过七百, 他的报价极具吸引力不说,公司董事长程永辉,似乎对公司的前途也有无能为力之感。
没想到的是, 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抵制。企业员工持续抗议。
他记得第一次过去的时候, 在几百人的生产车间,看到和工人一样穿着工作服,戴着安全帽的程永辉。
不到五十岁, 但已头发全白。他也不怎么说话,神情总有一种悲苦感, 如果不是他知道这人是谁, 他会认为这人不过是生产车间的一名技术工人。
但就是这人似乎很深得人心, 自己的收购虽然得到了他的认可,但公司的科研团队以及员工都相当抵触,在他到晶微公司考察的时候,数百人对他进行抗议。
其中带头人就是他的这个干儿子方源。
连续去了几次后, 何暻霖似乎知道了症结所在, 这个公司有少有的工作气氛好,很多人都是从一开始跟着程永辉, 他们把企业当成了自己的家。
现在这个社会,有这种想法不仅实属罕见,也着实可笑,但晶微电子确实有这样一个氛围。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程永辉这个核心人物。他无儿无女, 整天都住在公司。他也没什么脾气,似乎也无力发什么脾气,公司在他这种性格下,罕见的平等和谐。
在对晶微调研过几次后,何暻霖改变了方案,变收购为投资。经营权与决策权都交给程永辉,员工也原封不动,他只是做为最大股东享受利益分红。这个方案圆满地解决了所有矛盾,得以顺利进行。
但这次何暻霖将这个干儿子方源约到公司,主要目的并不想听晶微现在遇到的问题,他想知道这个干儿子和合法伴侣之间的事情。
从他知道方源对合法伴侣表白后,心里黑浪就在翻腾着。他渴望知道合法伴侣的一切,想将他的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现在方源坐在何暻霖办公室,他手腕上还上着夹板,此时严阵以待,也一脸期待。
方源:“总的来说,现在我们公司即将上市,但上市前,我们都认为,目前这种情况要改变,加大竞争力。所以,我们打算购买一个专利,不仅能提高封装效率,降低成本,还能提高芯片的性能与稳定性。但这个专利需要很大一笔钱,公司的能抵押的都抵押出去了,我干爹甚至把他的存款都拿出来了………”
方源还准备了十分充分的资料,就放在何暻霖的手边。如果真像方源所说,这个方案未必不可行,不过这需要更深入的了解与考察后才能得出结论。
何暻霖将资料放在一边:“你和我夫人,是怎么认识的。”
方源怔了怔,怎么话题就转移到这上面。不过性子冲,脑回路简单,也没多想,就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在酒楼。”
何暻霖:“你怎么和他表白的。”
这也要问吗?方源的脸有些发红,他坐直了身体:“何先生,你别在意。我就是常到富贵酒楼吃饭,然后一来二去就看到了应承。他身材好,肩膀宽宽的,腰细细的,长得也对味,越看越喜欢,我当时刚好失恋,就想找他当我男朋友。”
方源有点不拿何暻霖当外人的意思。
在何暻霖收购晶微的时候,他带头闹腾了大半个月,然后结果也不错,让他觉得何暻霖并不是不能沟通的人。这也是促使他来找何暻霖的原因。
何暻霖:“然后你就去告白了,他怎么拒绝你的。”
这是何暻霖最在意的。
方源更显得不好意思:“我也是下了很长时间的决心,我向酒楼的人打听的时候,知道他很受欢迎,但直到我看到也有人也在像我一样偷偷看他,才下定决心,不能让别人抢先一步。有一天,我就等着他下班,在路上拦住他,对他告白。”
方源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其实我根本还没来得及告白,就被当场拒绝了。我现在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我还给他带了一个礼物,就是由我们封测芯片的手机,但我还没向他自我介绍完毕,应承就一句话:我们不合适,把我愣在当场。”
何暻霖的心跳加速,在听到合法伴侣拒绝方源时,让他一瞬间就处于强烈的亢奋状态。
特别是方源还是合法伴侣喜欢的这一类型,但依然被拒绝了。
何暻霖想更进一步知道合法伴侣拒绝对方的细节。
何暻霖:“还有呢?”
方源不由垂下头:“我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放弃。我觉得我还行吧,虽然比不了富二代,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的样子也不差,也不差男友。我就想不明白,应承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这样笃定。我拦着他说,你否决我,总给我个理由吧,我就问我哪点不合他意,然后,应承说,外形。”
方源此时叹口气:“这就没办法了,如果是其他的,我能改,我能奋斗,可他不喜欢我的样子,我觉得太难了。所有的喜欢都是由生理喜欢开始。他对我外形没兴趣,我就觉得没一点希望了。”
何暻霖不由也多看方源几眼,在他眼里,他几乎分不清方源与阮江的区别。
阮江似乎更瘦,更小,方源比他略正常一点,但除此之外,两人几乎是同一类型。
何暻霖的眼睛像刻尺一样,在方源的全身与脸上进行着对比,只是他对这种类型并不敏感,类比出来的结果,也得不出什么有效数据。
让他亢奋的是,合法伴侣的拒绝,以及拒绝理由。
因为,合法伴侣是满意自己的身体的。
昨天晚上,合法伴侣似乎极为兴奋,罕见主动,让他得以畅快。
何暻霖:“你以后还有没有再去纠缠过他。”
方源:“因为一句话就否定我,说实话我也不甘心,我又到酒楼去过几次,但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后来我听说他辞职了,说是要结婚,我当时还有些失意。不过………”
方源说到这里,看了何暻霖一眼:“看到你,我似乎明白他为什么拒绝我了。他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何暻霖外形俊美挺拔,个子比方源要高出两个头。而且,手上的夹板提示,这身被西服包裹下,看似削瘦的身躯,实则力量凶狠。
应承中意的是比他高,比他强,还长相俊美的。
昨天晚上,自己跟着两人一路,应承的视线几乎全落他这个新婚老公身上。
方源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执念。
而方源的最后结论,让何暻霖的亢奋感更上了一层。
见何暻霖没再提问,方源站了起来,对他鞠躬:“谢谢何先生。”
何暻霖:“谢我什么,投不投资还没确定,我还要进一步考察。”
方源:“但还是谢谢你,对我不计较。”
方源说的是之前收购时,他带头闹事抵制的事。
何暻霖:“你从哪里看出我不计较?”
方源抓了抓头。
何暻霖:“我还没有说我的条件。”
方源这才愣了愣:“什么条件。”
何暻霖:“你想获得这笔投资的前提,得向我保证,以后任何时候都不能出现在我夫人面前。”
方源大吃一惊,心想,何暻霖的嫉妒心太强了吧。
自己和应承总共没说几句话,而且还被狠狠地拒绝了。就这,还要让自己以后不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方源已得知自己根本不是应承的菜,彻底断念:“我也没脸再去富贵酒楼了。我接下来会专注我的业务………我干爹对我很好,但人真命苦……”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程永辉的确有着一张命苦的脸。
但何暻霖对此并不关心。他会进一步考察这个项目,是因为他对程永辉有着一丝作为企业家的尊重,但对他的个人生活并不关心。
就听方源他:“他这么大年纪,无儿无女,其实,也不能算无儿无女………”
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方源走了。
而此时,应承正坐在江保山办公室。就在早上,应承的帐户到帐两千万。转帐金额太大,让应承看了很长时间才得以确认。转帐人来自何暻霖。
同时,他接到江保山的电话,让他中午抽空到公司一趟。
即便江保山不给他打电话,应承也要向江保山开口询问这笔钱的来历。
中午两点以后,酒楼已没什么客人来临,是酒楼停业休息的时间,应承向彭宇辉请了个假,便到了何东投资。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栋大厦,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再次迈入这里,他已不再留意四周看向自己的目光。
他心里只有对这笔到帐的为难情绪,以及将要见到何暻霖的喜悦。
他一进来,何暻霖的秘书已在大厅等他,一见到应承,立即迎了上来,脸上带笑:“应先生,我带您上去。”
江保山约他过来目的只有一个:为应承选的房子,应承都迟迟没有回答,看来应承真无意接受这样一套房子。于是江保山建议,不如将房价折成现金给应承。
对于这么一大笔钱,应承不会投资,又担心他给了他的养母与便宜弟弟,江保山便约他过来,就是为了签代理投资协议。
除了留给应承十万元零花,剩下的全部用于理财,收益率依然30%保底。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拉锯,应承已不知道怎么拒绝。他对着协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江保山:“应先生,怎么?”
应承:“何先生对我太好了,我不知道怎么回报他。”
江保山:“这是何先生答应你的。你不想着回报他,他才会高兴。”
应承心想那次由于自己骗了何暻霖,导致他将自己捆绑了一天一夜。何暻霖大概心里一直不安,又是要给他房子,又是答应让他出来工作。
其实,让自己出来工作,应承已觉得非常圆满了,而且应承也并没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波折。
在他的脑海里,这桩事情又快又好地得到了解决。
应承在协议上签了字。同时在想,即便自己想回报,目前,他也没有什么能回报给何暻霖的。
签完字,应承并没有立即站起来就走,但是江保山含笑着说:“协议弄好了,我现在送您下去。”
应承愣了愣,身体居然没动。
江保山笑着说:“何先生现在要处理一些事情,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好,不方便见您。”
应承的心思被江保山看透,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他忙站了起来。
直到江保山将他送出大厅,目送他离开,应承的脸还是热的。
顶楼的何暻霖此时正靠在玻璃幕墙前,向下眺望。三十层往下看,合法伴侣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何暻霖还是准确地找到了他。
合法伴侣走出大厦后,并没有丝毫停留。从何东投资到富贵酒楼,步行不过二十分钟,合法伴侣此时驻足在人行横道前,等候着绿灯。
这里是最繁华的城市中心,车辆禁行,人流量大,红绿灯时长长达五十秒。
何暻霖盯着等着红绿灯的合法伴侣。
五十秒的时间,如同一个在煎熬何暻霖的过程。
对方源的拷问,让他过于兴奋,以至于现在不敢去见合法伴侣。
再有一个小时,他将到何建深那里,参与收购时科的计划部署。再有一周,收购正式开始。
届时,他将以另外一个身份,与何建深展开一场收购与反收购的斗争。
现在,如果他见到合法伴侣,他只会依靠本能将他禁闭在办公室,固定在自己的腿间,几个小时都无法让他离开。
何暻霖将发热的额头抵靠在玻璃幕墙上,脸颊上又浮出一抹病态的嫣红,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低喘。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十分钟
富贵酒楼, 正午两点。应承忽然接到周春梅的电话。如同上一次那样,突如其来,然后告诉司机已在楼下等他, 不容应承有任何意见。
应承也对何家现状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也想知道周春梅为什么找他。
一个小时后, 应承再次抵达何家这栋有着年代感的豪华别墅。
这次周春梅在茶室里见了应承。茶室是她喝茶也是她排演八卦的地方,就在这里,她为何建深演排出何暻霖的生辰八字, 她还会在这里为他看固定资产投资的风水情况。
从这种角度, 她也算参与进何建深的商业布局。
周春梅打量着应承,应承从酒楼过来,还是自己的一身旧衣, 但在周春梅眼里,他给她的气质与感觉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钱能养人。周春梅心里说。
不过五个月, 如果说他是个初中没毕业, 家佣的儿子, 大概没人会相信。
周春梅脸上带笑:“应承,我叫你来是想感谢你。你同意这门亲事,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们看得出,暻霖对你很满意。”
应承心想, 这个忙, 就是找一个八字克何暻霖的人和他结婚吗?
即便何暻霖不过是继子,在应承的朴素世界观里, 他也无法接受。
应承很少会对人有成见,或是产生强烈的反感情绪。他觉得是人都会有些小毛病,没必要过多的计较,但他对周春梅心里相当抵触。
应承:“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周春梅先打出一张诱饵:“我听你妈说, 你弟弟学的是演艺,这个圈子最注意师承,没有师承就没有资源没有人脉,以后很难立足。我打算把他介绍给李子枫当弟子。这样他一毕业就有戏拍了。”
周春梅说的这个名字,即便从不关心娱乐圈的应承也听过。如果应弦音真能成为他的弟子,以后的前途就不用操心了。现在应弦音天天抱怨谁谁谁还没毕业就已接了几部戏了,而自己这种没资源的,没有出头之日。
但周春梅把自己叫来,不会是为了说这个。
应承是简单直接,不是笨,周春梅说这些,他也知道她有什么目的。
果然,周春梅接着说:“应承,一个月前,你爸过生日,你也看到了,你爸特别重视暻霖,以后整个何家都是他的了。所以,不论是我,还是你爸都十分关心他。工作上,生活上。我就是听说,暻霖一直在吃药,你知道他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或是有什么慢性病吗?”
应承明白了周春梅叫他来的目的,就是打听何暻霖的身体状况。
应承抿了抿唇:“何先生身体挺好的。”
周春梅微笑:“但是不止一人看到他常年喝药,你也应该看到过了吧。”
何暻霖随身带药,看到他吃药并不奇怪。
应承点头:“看过几次。 ”
周春梅脸上浮出微笑:“那你知道他喝的是什么药吗?”
应承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没问过。”
这次,应承倒是实话实说。
同时,他心里也再次浮出对何暻霖的担忧。
周春梅:“你看他喝药,总记得一些名字吧。”
经过几次事件后应承已清楚地记住了那瓶长达十来个复杂字母的药。
应承:“没有。那些字母我都不认识。”
周春梅:“药是什么样的,药瓶什么形状的,你总该知道吧。”
应承:“我没怎么注意。”
周春梅的脸拉了下去:“应承你不是不愿意告诉我。你别以为何暻霖给你钱,给你房子,就是对你好,喜欢你。我实话实说,他根本不可能看不上你的。可能这话有点直接,让你心里不舒服,你觉得他会看上一个初中没毕业,还是个家佣的儿子。他给你那点好处,不过是为了收买你。”
周春梅看着应承,重重地出了口气,放缓了声音:“他就是为了用你来对付我。应承,你别站错了队伍。你知不知道你的八字和何暻霖相克,你以为他真会对一个克他的人这么好。”
应承唇角抿了抿,眼睛一垂。何暻霖喜欢他,他没想过,也不敢往这方面想,他觉得现在这种状态就已经非常满意了。
不过,应承的情绪莫名有些下沉。
只是,从周春梅这些话里,应承已明确她和何暻霖是誓不两立的关系。
这就是豪门内的权力争夺之战。
应承:“我确实不知道何先生吃的是什么药。 ”
知道了周春梅的意图,应承也觉得没必要在这里留下来了:“周夫人,我要回酒店了,我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如果没其他事,我就走了。”
周春梅瞪着应承,眼睛像是在应承的脸上能钻出火星。不过几个月,何暻霖就把这人的心给收了。
周春梅:“你不替你弟弟想想。”
应承会为应弦音做很多事,前提是正当途径。更何况,损害利益的那一方是何暻霖。
应承:“弦音学业很好,他会找到好老师的。”
应弦音本来也打算要去报一个很有名但很贵的私教班,而现在自己已不缺这笔钱。
周春梅气不打一出来。唯一安慰她的是,应承的生辰八字。
但她不知道的是,应承的出身年月也是假的。
周春梅:“你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再来找我。”
周春梅和应承先后从茶室出来,应承忽然脚步停住。
何暻霖与何家另外两个兄弟正一起从楼梯走了上来。
这一周,何暻霖大部分时间是让司机来接他。有两次,虽然他亲自过来接了他,但是把他送回去后,就直接返回了公司。
应承从生日宴得知,何暻霖现在是忙着收购时科。
现在,突然在这里见到何暻霖,应承不由心跳加速,唇角也不由翘起。
身边周春梅忽然冲应承一笑,神态温和:“应承,以后你要多来我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尽说无妨。可别把我们当成外人。“
何琛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何暻霖。
不用想就知道,他的新婚夫人为什么会和他妈在这里。
他的新婚夫人是周春梅介绍的,这桩婚姻是周春梅促成的。
可以说,新婚夫人本来就是他妈安排到老二身边的,现在刚巧又被老二结结实实地撞到。
何琛裂开嘴无声大笑起来。
果然何暻霖顿在当场,那双盯着应承的眼睛,像是要把应承嚼烂,然后吞咽到肚里。
周春梅像是才看到何暻霖:“暻霖,你过来了。”
这一周来,何家三兄弟每天都要就收购时科的事情在这里碰头。这里成了他们的办公场所。
说着她笑笑:“我叫应承过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和他随便说说话。”
何暻霖没理她,只是用眼睛吞咽着合法伴侣,哑着声音说:“过来。”
应承一脸绯红,快步走了过去。
何琛长得很像周春梅,他脸上的笑和周春梅的笑几乎如出一辙。
接下来的情况可想而知。
老二大概暴跳如雷,要对这个新婚夫人进行一番严加逼问。
何琛心里只有看八卦的幸灾乐祸。
周春梅脸上也带着微笑。
她派了那么多人都没办法获得有价值的情报,甚至让人装成保洁混进过何暻霖家里,也没发现什么有用消息。
可见何暻霖城府很深,而且多疑。这下,他看到应承和自己在一起,免不了对应承疑神疑鬼。
这下,这个死脑筋的应承对何暻霖的白日梦就可以醒醒了。
这也是她安排这个时间让应承过来的原因。
应承一靠进去,何暻霖哑着声音:“跟我来。”
何暻霖向旁边的一间客房走去,应承紧跟在他身后。
何琛脸上的笑不加掩饰,他不忘对着何暻霖的背影大声提醒:“二哥,离碰头时间还有十分钟。有什么事,可以回去再说。”
但丢给他的只是“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门一关闭,房门落锁。
何暻霖盯着应承,那双冷淡的眼睛此时翻滚着浓烈的火焰。
而应承急着要将周春梅的问话告诉何暻霖。
以应承贫瘠的豪门想象,可以猜测得出:这可能涉及到何家继承权的斗争,周春梅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何家企业,才不惜到处打听何暻霖的漏洞,以便击垮他。
何暻霖就是这样,一直身处这种危险复杂的环境中。
应承急着开口:“何先生,你继母叫我来……”
还没说完,何暻霖已打断他:“我们只有十分钟时间。”
说着,何暻霖已将应承抵靠在门上,炽热的呼吸吐在应承脸上,让他像是处在高烧的状态。
他的声音也是种高烧中的沙哑。
血涌到了皮肤表面,应承:“何先生……”
何暻霖已环抱住应承的肩头,舔咬着他的耳垂,在应承耳边吐出滚烫的热气:“十分钟,能让我身寸出来吗。”
应承脑子嗡了声,呆立当场,血液在体内翻江倒海,全身瞬间被烤到最高值,而情绪混乱高涨。
只是,这是不可能的。别说十分钟,即便一个小时也不一定。
何暻霖把头埋在应承的脖间,合法伴侣皮肤微凉,而他全身高烫。
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看到合法伴侣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处于血脉贲张的状态,似乎每个毛孔都因为兴奋而发出了低喘。
这一周,他像是有几个分身,一个在何建深这边策划收购时科,另一个和郑书里、江保山一起秘密谋划,另外两个则在时科与微晶之间奔走。
明天何建深将按他提供的收购计划,通过下面的子公司,在二级市场购买时科5%的股权,同时举牌。
他甚至制订了一个长达一个月循序渐进的收购计划。
表面上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让时科只是以为这只是正常的企业投资,而不是收购,实则是让何建深套得更重,陷得更深,因为巨大的沉没成本,让他即便觉出收购困难,也难以回头。
在这一周,他不仅没有碰过合法伴侣,甚至连面都很少见。
有两次,为了缓解身体的焦灼,他甚至挤出半个小时去接合法伴侣下班,但没有实质的接触,反而加重了欲望的囤积。
他只有让司机去接送,自己却有意避开合法伴侣。
没想到,突如其来,毫无征兆,在这里和合法伴侣偶遇。
何暻霖低哑的笑声从胸腔里发出。
第一次,他居然有点想感谢周春梅。
不是她的自作聪明,自己还不知道哪天才能看到合法伴侣。
他枕着应承的肩膀,灼热的身体挤压着他的身体,而应承因为这句话,整个人还僵立着。
何暻霖:“那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
应承涨红着脸,一动不动感受着全身高热的何暻霖紧贴在自己身上。他微微动着,似乎怎么都想让自己嵌入应承的体中。
应承忽然伸出双臂,将何暻霖的腰环抱住。
处于高敏感度的何暻霖如同被电击般一抖,他嘴里吐出灼人的热气:“抱紧点。”
应承脸色通红,双臂加大力气。
何暻霖低喘着:“再紧点。”
应承再次加大力气,但何暻霖依然用他喘息的吟声,在他耳边说:“再紧点再紧点。”
密密实实的两人,胸膛压着胸膛,腿压着腿,连呼吸都是一种将要窒息的困难。
在这种密实的紧贴中,何暻霖哪里高烫,哪里石更挺,哪里鼓动,分毫不差地传导过来。
时间的流速似快似慢,灼热的呼吸似急似缓。
何暻霖松开了手。合法伴侣没让自己身寸出来,但他只是紧抱住自己,身体的焦躁感奇异般得到一丝平息。
就听应承开口:“何先生,周夫人……”
何暻霖低声说:“别管她。”
从周春梅与应承一起出现,她的打算,她的问话,甚至她故意安排的这个时间,心思浅显易懂,何暻霖甚至不愿用过多的心思去揣测。
周春梅千防万防,不过是为了自己儿子的继承权。
如果她知道费尽心思想要争取的,不过是即将倾覆的大厦,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何暻霖把头枕在应承的肩头,低笑出声。
十分钟后,何暻霖走进了何建深的书房。
何琛与何云霄不禁看了过去,何暻霖那张冷淡冷漠的面容,罕见地染了些颜色,那双无情绪的眼睛也似乎有些不同。
他们不禁想,不知道老二怎么逼问这个新婚夫人了。
而何建深那双鹰般的犀利眼睛,灼灼盯向何暻霖:“准备好了吗?”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主人
一周后, 何氏子公司再次收购时科5%股份,第二次对时科举牌,共持有时科10%股份。
书房。
何建深那双鹰眼的出现兴奋的光。
何暻霖:“再有两次收购, 我们将会持有时科20%的股份,成为时科的第一大股东。”
何琛早就让阮江偷偷地跟进买了时科的股票, 心里正盘算这一次他和阮江能赚多少钱。
此时就听老大何云霄说:“这是我们第二次举牌,时科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
按理说,时科那边应该对连续举牌的何氏到底有什么意图进行打探了, 但那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
何建深哈哈大笑, 指着何云霄:“你啊,看你平时也不笨,为什么选时科, 你到现在不知道。”
何云霄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何建深向何暻霖:“你对他说。”
何暻林淡淡开口:“我们选择收购时科,除了时科有我们需要的专利与技术, 还有个原因, 就是他的股权相当分散。股权分布在一些自然人与几个小公司上, 这些小公司的业务和时科也几乎不相干,对时科的经营也没什么兴趣,只等着年底分红拿钱,即便他们知道了我们的意图, 对我们的收购也不会像其他公司那样反应强烈。”
何云霄心想原来还有这样的考量在里面。
何琛只关心一件事:“那股票会不会大涨。”
在何氏连续买入的情况下, 一时处于低位时科股价已在逐步攀升。
何云霄看他一眼:“如果收购的意图一旦明显,股价会在短时间迅速攀升, 可能翻倍都不止。这样并不利于收购。”
何琛心想,那得再让阮江买一些。
与此同时,何暻霖来到晶微电子。其实他现在不适合拿出一大笔钱来做这样的项目投资,但听了程永辉几次关于这个技改项目汇报后, 何暻霖觉得并不是不可行。
此时会面,项目已敲定下来。程永辉那张平和略带愁苦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
“谢谢何先生。”程永辉拿着双方签订好的合同,叹了口气,“我不让方源去找你,没想到他还是去找了你。”
何暻霖淡然地说:“我是晶微第一大股东,找我也没错。”
程永辉:“你已经帮过晶微很大忙了。”
即便是晶微的第一大股东已易位何暻霖,但程永辉无论是说话,还是行动,还是将晶微看成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从维护晶微出发。这是何暻霖欣赏他的地方。
接下来,方源带着何暻霖、郑书里等一行去研发室参观项目。程永辉在临时处理一些事情,落在后面。
何暻霖随口问:“晶微什么时候成立的?”
方源:“这个要说是哪个晶微,以前我干爹的公司不在这里,是十几年前才把公司迁移到这边。 ”
郑书里:“这里的发展环境好,迁移过来也正常。”
方源:“倒不是这个原因。”
郑书里:“什么原因?”
方源忽然就咳了声,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我干爹太惨了,他是因为孩子走丢了,然后为了找孩子,将公司移到了这里。”
何暻霖不由问道:“孩子丢了?什么时候的事?”
方源:“有二十多年了,孩子丢的时候才三岁。孩子一丢,他的家庭也就破碎了。”
何暻霖觉得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自己这么敏感,不过是因为太在意合法伴侣。
但此时,脑海里确实浮现出福利院工作人员的记录,一个五岁的小孩,全身是伤,问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当时他们问他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小孩发出了CHENGCHENG的音。
何暻霖:“他的小孩……”
何暻霖的嗓子忽然像被一只手紧紧扼住。他本来要问这个孩子叫什么的,临时改成了:“有什么线索?”
方源:“该查的都查了,案也报了。但是太难了。二十年前,也不像现在这样技术完备,但我干爹不知怎么打听的,觉得他的孩子就被拐到了这里,所以,就我干爹一路追来,干脆在这里落了根,把厂子也迁了过来。”
说到这里方源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
何暻霖已迈步向前,并不想再听的样子。
但身后传来郑书里的声音:“他小孩子叫什么名字,现在基因库很发达,如果孩子获救了,就会有数据录入,一对比就出来了。“
方源:“小名叫CHENGCHEGN,我干爹后来也录了,但没有对比上的孩子。可能是孩子丢得早,也可能……“
也可能没有获救……
何暻霖胸腔里的空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时间连喘息都困难。
何暻霖混乱的念头中,后悔答应方源过来看这个技改项目,甚至后悔投资这个叫晶微的公司。
虽然投资晶微,是他击垮何氏的备用手段之一。
郑书里注意到何暻霖的样子,快步过来:“怎么?身体不舒服。”
虽然何暻霖从没有提过,但郑书里跟了他这么多年,知道何暻霖有些心理上的障碍。
何暻霖的目光有几分凌乱,并没有回答郑书里。
郑书里觉得何暻霖不对劲:“合同已经签了,我们现在回去吧。”
何暻霖点头。
方源忙问:“你们不去生产部了?”
就在这时,程永辉赶了过来,但他又被何暻霖调研团队问了些什么问题,他又停下来解释。
他像是一直挺不起来的腰背上,落了一根花白的头发。
何暻霖盯着那根头发,比起猜想,只要拿根头发和应承进行基因对比,结果就会一目了然。
但是知道结果,他会怎么样。
如果只是误会,他和应承什么都不会改变,按照自己的步骤,将合法伴侣一步一步禁锢在自己身边。
如果程永辉是合法伴侣的亲人呢?
一想到合法伴侣将会有个新的家庭,因为这个新的家庭,常把取消结婚协议挂嘴边的合法伴侣,可能会更轻易地离开自己,何暻霖的手已开颤抖。
知道真相,他也不会告诉合法伴侣。
而他则因为隐瞒与自责,日日陷在黑暗沉郁的地狱之火里。
郑书里对方源说:“我们不去了,以后再找时间。”
程永辉此时忙完走了过来:“何先生,现在就走吗?”
按双方定好的行程,何暻霖还要到生产车间去看看。
何暻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程永辉说不出话来。
他在程永辉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合法伴侣的影子,一时间又觉得不过是巧合,不过是自己想多了。
郑书里:“何先生有点不舒服。今天就到这里吧。”
程永辉点头,将手里喝完的纸杯随手放在桌上。
掐住何暻霖嗓子的那只手,现在从他的咽喉,一直掐到胸膛。
何暻霖不由去扯自己的领结。
临走的时候,何暻霖不知道怎么才发出了声音:“把程永辉用过的纸杯收起来。”
郑书里不明所以,相当震惊,但也将程永辉的杯子悄悄装进了塑料袋,放进了包里。
郑书里心想,难道是何暻霖发现程永辉是在逃通缉犯,否则怎么会有这个操作?
富贵酒楼,九点三十。外面天气浓黑一片,雨越下越大。而富贵酒楼因为大雨的原因,酒楼的客人没有平时多,整个厨房处在一种难得的休闲放松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