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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的泥土水洼,萎蔫草地,连木头床板都没有,面前就是一座熟悉的矮坡。看这光滑的截面,看这优雅的轮廓,简直就跟自己摔下来的那个矮坡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孪生姐妹。哦是的,白蓁蓁认出来了,认出来这还真就是害自己摔下去的那个矮坡,高度、形状,一厘米不差。言情小说都是骗人的。谁说晕倒,昏迷,失去知觉,失去生命就一定会有人救的?看看白蓁蓁吧,多么可怜,从摔下去到醒过来,五个小时二十分钟,全程没被任何一个过路人发现。她活下去靠的是什么?是天降甘霖!是磕了一脑门血还记得给自己包扎的专业护士修养!是宁屈不死,可歌可泣的求生意志啊!手表进了水,停在五点五十五的位置不动了。看一眼阴沉的天色,白蓁蓁暂且估计现在是六点。雨势越来越大,草草包好了血流不止的脑门,她不敢多留,提着行李走上了大路。土地被踩成了泥浆,遗留下的痕迹很杂乱,有粗细不一的车辙也有大小不一的脚印,重叠在一起,延伸的方向统一在前。能确定的是,前方确实有人居住,距离多远尚不清楚,但是麦田都在一旁,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超过一公里。三公里的森林她硬着头皮也走下来了,一公里的村庄不算什么。她得走的快一些,身体却很不听使唤,她很饿,胃里一阵痉挛的疼。走了大概十分钟的路,前方还是漆黑一片,别说村庄了,连零星的灯火都没看见,反倒是越下越大的雨,阻断了可见度,打湿了她所有衣物,体表的温度正以不正常的速度加剧攀升,脑仁一阵阵的疼,昏昏沉沉有如千斤重。又走了十分钟,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坐,冷冷的雨水贴着脸颊滑落下巴,高烧猝死这算什么事儿啊,全天下怕是独她一份。她想给所爱之人写封遗书,洋洋洒洒三大篇的豪言壮志,能在身死之后流芳百世的那种,但是一回想起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所有糟心人和糟心事儿,白蓁蓁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人间不值得。第43章雨夜里有光,米粒般大小,一寸一寸靠拢。脚步声踩过水洼,踏过泥浆,路过这横在路边的一块磐石。微弱的光在原地轻晃了两下,迟疑着前进一步,有看不清的黑影蹲了下来,试探性地推了推地上的人。白蓁蓁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只是凭着本能向他/她伸手求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攥住了一片衣角,但愿来的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贩子。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来的人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贩子,而是一个趁火打劫的荷兰难民。怀着一颗金子般温暖的心,将病的要死的她挪到了一片遮风挡雨的草棚下,翻了一遍行李箱,顺手牵羊地带走了她在银行里兑换的一百荷兰盾,挥挥手不留下一个姓名。躺在潮湿的稻草垛上挺尸到了半夜,白蓁蓁顶不住了,上下眼皮困的直打架,也不知道这眼睛一闭,还有没有机会再睁开……朦朦胧胧之间,她又一次闻见了鸢尾花的香气。那气味很淡,像是从某人衣襟上散发出来的,距离白蓁蓁很近,下意识一抓,可惜扑了个空,再睁眼时,遗憾还未完全从她眼里褪尽。遗憾归遗憾,清醒过来的白蓁蓁很快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床垫算不上太柔软,但比昨晚那烂棚子里湿透的稻草垛好上太多。她低头一看,身上的衣物被人替换过,探了探额头,触到一手微凉,高烧也退了。她被人救了?她被人救了!她激动到想要当场落泪!系着白围裙的妇人推开门,见到白蓁蓁醒来,慈祥的脸上流露出笑意,“孩子你醒了?”“是夫人您救了我吗?”“是的,我姓梅尔,你可以叫我梅尔太太”梅尔太太是在昨晚发现她昏迷在他们家的稻草棚里,头上受了伤,发着高烧,奄奄一息的,连医生都说活不成了,她硬是撑着一口气没咽下去。“上帝保佑,你是个幸运的孩子”梅尔太太给她量了体温,显示的是正常温度。“饿不饿?厨房里还有一些豆子汤”“我可以尝尝吗?”她的胃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当然”在梅尔太太进厨房盛汤的同时,白蓁蓁打量起了这个温馨别致的小房子。空间不大,够一家三口人生活,屋主一家应该住了很久,家具边缘都带有不同程度的磨损。角落里没有灰尘,桌子上铺着的餐布也看不见一丝油污,看得出来梅尔太太是个爱干净的女人。那碗被叫做豆子汤的东西,吃起来的稠密度倒更像是粥,加的东西也很杂,配上三明治,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吃到一半白蓁蓁才想起来自己没刷牙,嘴里的培根它突然就不香了。Emmmm反正外国人都是吃完早餐再刷牙的……毕竟是有‘公务在身’的人,白蓁蓁也不好意思在梅尔太太家多加叨扰,养了两天伤便想离开。梅尔太太自己的女儿也是红十字成员之一,听说了缘由表示理解,在离开的那天,她给白蓁蓁准备了一些干粮和钱财,还有一本打发时间用的书。据说睡前看有奇效,白蓁蓁没有推辞。她翻了翻自己的行李,全身上下值钱的东西只剩下腕上的一块手表。是之前沃尔纳送的,挺贵的一个牌子。虽然现在进了水,时针转不动了,但是拿去给表匠修一修还是可以用的,带去当铺当掉也能换不少钱。就当是抵了这几天的寄宿费和医药费,白蓁蓁将它留在了房间里,带着行李向太太辞行。到达鹿特丹的那一天是五月十四,白蓁蓁记得很清楚。她搭了一趟去鹿特丹送货的卡车,沿途经过四五处万字旗驻扎的营地,趟过了四五道关卡才摸到鹿特丹的大门。大门口还横着一道荷兰军队的检查关卡。货车司机汤姆大叔是个地道的荷兰人,一天能来回十几趟,守卫士兵记住了他的脸,都不需要看证件,直接能让他通过。可白蓁蓁不一样,她的荷兰语是路上现学的,说的很不利索常常出错,反倒是德语,流利到连德国本土人士都听不出太大差异,也正是因为这个,前面遭遇德国军队检查的时候,她并没有受到过太多的为难。然而,在这样两国交战的敏感时期,遭到一方优待的,也必将同时遭到另一方的苛待。在一群土生土长的荷兰人里,白蓁蓁的德式发音显得格外特殊,盘查的士兵不肯轻易放过。“红十字?那么你的工作证呢?”白蓁蓁从上衣口袋里一掏,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工作证。纸制的工作证,被雨水泡过了又晒干,唯剩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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