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垂着双眸,眼前的景象渐渐变模糊。良久,他晦涩地开口:“可能,我本来就和我妈是一样生性冷漠的人,或者说狠毒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讨厌。”厉温言内心暗暗叹了口气。他觉得白檀可能是有点产后抑郁了,在他身体和精神都最虚弱的时候,最需要家人的陪伴和帮助,可他期冀的家人,没有一个赶来他身边安慰他。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折磨,全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些都没关系,我们要有耐心,相信时间会带给我们惊喜。”厉温言低下头,认真凝望着他的面容。白檀不知道作何回答,也不知道厉温言这番话是否会成真。脑子很乱,在楼下那小孩的哭声中更是理不清头绪。“不说这个了,王姨和我告状说你好久没吃饭了,你想吃点什么,我来做好不好。”厉温言柔声道。白檀缓缓抬头看着他。事实上,自打他回家以后,王姨每天都搞一些鲤鱼汤猪蹄汤,看着很腻且无滋无味不说,还总是在潜意识里提醒他是个产夫要坐月子的事实。让白檀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厉温言大概也猜到了白檀的想法,特意做了些家常小菜,知道白檀喜欢吃辣,但又考虑到他现在是刀口恢复期忌讳辛辣,便加了些胡椒粉调味。他虽然尝不出味道到底如何,但根据他的经验来说,应该不会很难吃。白檀下楼后,望着桌上的红烧鸡块和白灼西蓝花等家常小菜,肚子没出息地叫了一声。他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鸡块。甜甜的可乐味,又夹杂着淡淡的鲜酱油味,好吃。他又夹起一块红烧鸡块——“呜哇哇哇!”“哦哦哦宝宝不哭不哭~”刺耳的哭声从隔壁房间传来。即使隔着厚厚的墙壁,也依然如针般刺进耳朵眼。白檀丢了筷子捂住耳朵:“她又哭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安静下来呢。”厉温言起身去关上房门,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将其他的菜推到白檀面前:“再吃点,锅里还有汤。”白檀闭上眼:“我不想吃了。”他起身上楼,重新将身体藏进被子里。可那刺耳的哭声,即便他逃到真空环境中也依然清晰一样,不绝于耳。*晚上。厉温言又叮嘱了王姨几句后,最后朝楼上看了眼,思忖许久后默默离开。王姨抱着小孩,固然生气,可也有点理解白檀了。她刚生小孩那段时间也很不好过,但幸而她的丈夫和公婆都很负责任,体恤她的不易,帮忙照顾孩子,她才勉强从那段辛苦的日子里走出来。睡前,王姨思忖再三,还是把孩子抱到白檀身边,打理好一切,轻声道:“白先生,小朋友爱哭是因为觉得不安,或许待在妈妈身边会好一些,今晚您带她一起睡吧,如果孩子饿了要吃奶您就喊我。”白檀看也不看她,自己一个人用被子蒙着头。过了许久,关门声响起。白檀慢慢扯掉被子坐起身。他缓缓望向身边的小婴儿。小小一只,褪去了出生时的皱巴巴,像只白皙柔软的糯米团子。刚会睁眼的小孩还无法完全控制肌肉,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望着天花板十分好奇。鼻子里时不时发出几声哼唧。或许是深夜过于阒寂,白檀忽然觉得自己烦躁的内心也没那么难以控制了。他伸出食指轻轻抚摸着小孩的小手手。白檀嘴角淡淡扬起笑容。好小的手,只有汤圆大小,软软的像没生出骨头。算了,今晚就这样睡吧。白檀脱了衣服换上睡衣。一低头,看到了腹部那条长长的刀口。他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不是疤痕增生体质,也没有像当年那个阑尾炎手术的大叔一样,伤口变成难看的胖毛毛虫,可那道深红色的伤疤,表面还覆盖着均匀的缝合线,像一条多足蜈蚣。白檀猛地放下衣摆,仓促爬上了床。夜风吹动着窗外枝叶挲挲,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蛐蛐的叫声。白檀静静平躺在床上,身体几分僵硬。耳边传来还没睡着的小婴儿的呼吸声,和时不时从鼻间露出来的嘤咛。温顺的困意弥散开,白檀只觉上下眼皮很沉,不受控制地黏在一起。“嘤嘤……呜哇哇哇哇哇!!!”白檀猛地惊醒。他惊恐地看向婴儿,只见小孩哭得小脸涨红,张着没牙的小嘴声嘶力竭,泪水顺着眼角簌簌落下。白檀手足无措,双手在半空晃了两下,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别哭了。”他用力拍了拍小孩的腹部。结果小孩哭得更凶了,那架势,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别哭了!”白檀陡然抬高声音,使劲推了小孩一把,“我想睡觉啊,你能不能别哭了……”孩子哭,大人也惶然无措地跟着哭。白檀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能让这烦人的小孩别哭了,明明他已经很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音,可她不知为何还是哭个没完。小婴儿的哭声真的很刺耳,弄得他耳朵眼里嗡嗡作响。王姨呢,王姨又去哪了。此时的王姨正在庭院里翻土翻得起劲,没听到屋里小孩的哭声。此时,不断啼哭的小孩在白檀眼泪像是一只来索命的小怪物,张着血盆大口,以时速二百迈朝他飞奔而来。 ', ' ')